國家發(fā)改委有關負責人近期對媒體披露說,最近他們集中調查了全國36個大中城市水價情況,水價上調的理由各不相同,天津市水價上漲的理由是為籌集南水北調基金,南京的水費上漲為了補償供水和污水處理企業(yè)運營成本,蘭州和廣州是上調了污水處理費。此外,還有武漢、長沙、重慶等預備要提價。
此輪漲價由于涉及較多城市而引發(fā)了廣泛的討論,一些鮮為人知的業(yè)界舊聞隨之被放大,比如,水價上漲是因為過去幾年間,國外來的洋水務大舉進入國內市場,他們以較高的價格收購了一些城市的供水廠,但天下并沒有免費的午餐,被高價買走的水廠,現(xiàn)在都必須由公眾埋單。雖然目前還沒有權威部門對這種質疑進行回饋,也沒有一份詳細的調查能說清楚究竟各個城市的水價要漲到哪里去,我們以往漲的水價究竟怎么花了,但公眾對水價關注的興趣已被激發(fā):水價上漲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還有一個有意思的現(xiàn)象,在各地醞釀上漲水價的過程中,有一批專家旗幟鮮明地說漲價有理,他們的觀點能否站得住腳?
漲價能否撬動節(jié)約
世界銀行環(huán)境與市政高級工程師樊明遠最近在一個關于水價的論壇上稱,應加快推進水價改革,充分發(fā)揮市場機制和價格杠桿的作用。他說,長期以來,水價構成不合理,水價偏低,沒有反映出水資源稀缺程度和水環(huán)境治理成本,導致目前水資源浪費相當嚴重,水污染也得不到有效治理。
水價上漲能否帶來水資源的節(jié)約?在中國水科院水資源所的沈大軍博士看來,對我國的絕大數(shù)家庭來說,水的使用是一個剛性需求,僅靠提高水價一項措施來推動節(jié)約用水,節(jié)約空間不大。
沈大軍從事水價研究超過20年,他說,研究水價的專家大多都清楚這樣一個指標,對一個普通生活水平的三口之家來說,基本上每個月的用水量在8~12噸,壓縮的空間不大。因為我國幾乎很少有家庭有游泳池和草坪,水價調高后抑制的只可能是類似游泳池那樣過于奢侈的需求,而日常生活的用水量很難減少,不可能過去一天洗一次澡,漲價后就一個星期洗一次,所以認為漲價就能節(jié)約用水的說法對多數(shù)家庭并不適用。
還有一些城市希望引入階梯式水價的方式來鼓勵節(jié)水,對此,沈大軍也不是十分看好。
他說,我國的大多數(shù)城市,如果要推行階梯式水價,將面臨諸多難題。第一個障礙是現(xiàn)行的計量和抄報方式。如果執(zhí)行階梯式水價,每戶就必須在固定的時間抄報,但我國現(xiàn)有計量設施和抄表人員遠遠不能滿足這個要求。
接下來的難題是,階梯怎樣設計才合理?以上海為例,當?shù)卦O計的階梯是:第一級水量基數(shù)為每戶每月15噸,第二級水量基數(shù)為每戶每月15~25噸,第三級水量基數(shù)為每戶每月25噸以上。
實際上上海第一階梯的水量可能覆蓋80%以上的用水戶。由此導致在滿足民生目標的同時,階梯式水價的實施效果成為疑問:“我們是否需要為如此少量的用水戶建立如此復雜的價格標準,并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而如果我們將第一階梯的水量降低,降到8立方米以下,則又可能存在民生問題,即是否違背了水是基本的生活必需品的原則?”沈大軍說。
上海的這個設計還引出了另一個話題,就是制度實施的成本和效率問題。沈大軍解釋說,實現(xiàn)階梯式水價需要投入一定甚至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對現(xiàn)有的計量系統(tǒng)和抄表服務進行改革,如安裝自動化的計量儀表和增加抄表人員等等,同時可能也需要用水戶配合,在規(guī)定的時間在家里留人抄表。但市場經濟是講投入和產出的,是講效率的,如此大的投入成本需要有人承擔,需要體現(xiàn)為投入所節(jié)約的水量。但從目前各地實施的情況看,還沒有做一個科學的分析。
哪部分水價成本該消費者承擔
沈大軍認為,大家關注的核心是水價的成本,由于公眾看不透水價的成本,所以才會出現(xiàn)質疑伴隨漲價而來的現(xiàn)象。
在他看來,公眾有幾重困惑:價格上升,但用戶所享受的服務質量并沒有提高;由于供水企業(yè)的自然壟斷特性,公眾對價格提高所增加的收入去向也存在疑問,是否會出現(xiàn)利用公眾的資金彌補一個自然壟斷企業(yè)的不合理的成本?再有,供水企業(yè)不低的收入和較高的福利也成為公眾的一個疑問,因為與此相對應的是,幾乎每次水價上漲都有一個不變的理由——企業(yè)虧損。
水價的話題里,另一位最近在媒體有較高曝光率的是官員徐宗威,但他更希望媒體稱呼他為“市政公用事業(yè)特許經營專家”,而不提他的“司長”頭銜。
在媒體看來,徐宗威是一位說實話的官員學者,不僅因為他不是立場堅定的支持漲價,更因為他數(shù)次揭秘水價構成的成本,甚至說漲價之前,應該先擠擠價格的水分,然后還應該劃清楚企業(yè)、政府、公眾各承擔多少。
徐宗威說,水價由三塊成本構成:原水成本,運營成本,以及稅費成本。這三塊費用中,原水成本大概占水價的20%,運營成本大概占水價的70%,稅費成本大概占10%。
占大頭的運營成本又分為四塊:首先是凈水成本,就是把水弄潔凈,達到能喝、能用的成本。以往凈水的標準用36個指標來衡量,但近年來國家提出,到2012年,要用106項化驗標準來衡量水質,這就要求水廠必須提高水質。
第二塊成本是輸配成本。也就是通常說的輸送管網的成本,徐宗威說這是運營成本中的大頭,但他覺得,要不要把這部分成本也攤到自來水的成本里是一個需要迫切研究的問題。他說,有觀點認為,自來水供水管網的建設投資應該由公共財政來解決。
接下來是管理成本,在徐宗威看來,隨著科技和管理水平的提高,管理成本沒有理由不再提高。
另外還有收益成本,也就是經營者合理回報的部分。徐宗威認為,作為水廠,收益成本應該控制在社會平均利潤水平之下,因為太高就會損害社會公眾利益。
在許多城市,水價上漲的理由都是供水企業(yè)虧損,難以為繼,那么這些企業(yè)通常虧在哪里?徐宗威認為,主要有三方面。一方面是輸送管網,是不是該靠公共財政解決,該有的財政支持和補貼有沒有到位;另一方面就是管理的問題;還有一個就是市政管理的問題,很多城市都有市政用水的需求,比如,噴灑道路的,澆灌綠地的,這些供水是由市政埋單,還是分解到水價里,由老百姓分擔?
徐宗威說,他并不反對漲價,但漲價前應該交給公眾一筆明白賬。另外,政府也不要把供水行業(yè)當做包袱甩出去,像管網這樣的公共設施還是需要政府埋單。(劉世昕 李松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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