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英的才華得到了毛澤東的關(guān)注與賞識，在經(jīng)過一場特殊的“面試”后，田家英正式成為毛澤東的的秘書。跨入新中國，在毛澤東的指導(dǎo)下，田家英的工作、事業(yè)與思想達(dá)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

　　毛岸英恭恭敬敬地稱她“師娘”

　　在那些日子里，田家英曾到晉綏解放區(qū)靜樂縣參加土改工作團。后來，他又到了晉察冀解放區(qū)。土改中那些火熱的場面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翻騰著。他詩興大發(fā)，創(chuàng)作了一首反映土改運動的長詩《不吞兒》。

　　他的這首長詩，帶有濃烈的陜北民歌信天游色彩和鄉(xiāng)土氣息，受到了詩人蕭三的贊許。他愛詩———這后來又成了他和毛澤東的共同點。

　　1948年5月，中共中央移至河北平山縣西柏坡村。12月，有一批在東北工作的干部要前往西柏坡，路過冀東。組織上考慮到董邊和田家英已三年未見，讓她搭上大卡車，和那批干部一起前往西柏坡。她興沖沖來到平山縣西柏坡，以為能夠見到久別的丈夫。可是，田家英竟不在那里———他到東北去了！

　　董邊被安排在東柏坡住下來。她的住處離陳伯達(dá)住處很近。她聽說，陳伯達(dá)已“換”了“兩任”夫人，正在物色“第三任”夫人：他和諸有仁離異之后，與余文菲結(jié)合。此時，又與余文菲離異了……

　　到了東柏坡之后，鄧穎超大姐把董邊安排到中央婦委工作。當(dāng)時，正忙于籌備召開中國婦女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董邊參加了編書小組編了12本書。從此，董邊一直做婦女工作。

　　大約過了半個月的樣子，一天，兩個二十幾歲的男青年一起走入董邊所住的院子里。前邊的一個見到董邊，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喊了一聲：“師娘好！”

　　董邊頓時漲紅了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面那位哈哈大笑，原來，他正是田家英！

　　經(jīng)田家英解釋原委，董邊才清楚是怎么回事：原來，田家英被調(diào)到毛澤東身邊工作，先是擔(dān)任毛澤東長子毛岸英的教師，后來成為毛澤東秘書。剛才向董邊鞠躬的，便是毛岸英。

　　毛岸英是在1936年經(jīng)中共上海地下組織安排，送到蘇聯(lián)學(xué)習(xí)的，直到1946年才回國。由于在蘇聯(lián)多年，他連漢語都講不好。毛澤東請一位教師來教毛岸英，教語文、教歷史。他選中了田家英。從此，田家英來到毛澤東身邊工作。

　　毛澤東口授一段電文，田家英一揮而就

　　　田家英最初引起毛澤東的注意，是在1942年1月8日。那天，田家英在延安《解放日報》上發(fā)表了《從侯方域說起》一文。毛澤東讀后，頗為贊賞。雖說那只是一篇千余字的雜文，但是可看出作者的文史功底和敏銳的思想。

　　侯方域是明末的“四公子”之一，入清后參加河南鄉(xiāng)試，中副榜，曾向清總督出謀獻策。田家英對于這個“生長在離亂年間的書生”，作了精辟的剖析。他寫道：

　　比如侯方域吧，“煙雨南陵獨回首”，真有點“側(cè)身回顧不忘故國者能有幾人”的口氣。然而曾幾何時，這位復(fù)社臺柱，前明公子，已經(jīng)出來應(yīng)大清的順天鄉(xiāng)試，投身新朝廷了……“后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近幾年來我們不是看得很多：寫過斗爭，頌過光明，而現(xiàn)也正在領(lǐng)餉做事，倒置是非的作家們的嘴臉。

　　文筆如此老辣深沉，而作者竟只有20歲！當(dāng)毛澤東聽說作者的大概情況后，他注意起這個“少壯派”來。當(dāng)需要一位教師教毛岸英時，毛澤東想起了田家英———熟悉文史，年紀(jì)又與毛岸英相仿，請他教語文、歷史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就這樣，毛岸英的同齡人田家英，成了毛岸英的老師。田家英選用魯迅的著作作為毛岸英的語文課本。至于歷史常識，則是他憑借自己“肚皮”里的學(xué)問講給毛岸英聽。

　　毛岸英非常喜歡他的老師。聽說董邊在東柏坡，急急趕去，毛岸英也隨他一起去看董邊。

　　當(dāng)晚，董邊搬到西柏坡田家英那里住。田家英告訴董邊，自從擔(dān)任毛岸英的老師之后，跟毛主席的接觸也就日漸增多。當(dāng)時擔(dān)任毛澤東秘書的陳伯達(dá)、胡喬木忙不過來，需要增加新的秘書。胡喬木向毛澤東主席推薦了田家英，一則田家英工作認(rèn)真細(xì)致，頗有才華，二則只有26歲，是“壯勞力”。

　　胡喬木過去在中共中央宣傳部曾與田家英共事，對田家英相當(dāng)了解。于是，田家英應(yīng)召來到毛澤東那里。毛澤東口授一段意思，要田家英當(dāng)場擬一電文。

　　顯然，這是一次特殊的“面試”。田家英一揮而就，毛澤東看后表示滿意。組織上經(jīng)過研究，決定調(diào)他擔(dān)任毛澤東的秘書。

　　田家英拿出一本本用土紙裝訂的本子給董邊看，那上面分門別類抄錄著毛澤東著作以及他的學(xué)習(xí)心得———他聽從了胡喬木、蕭三的意見，非常認(rèn)真地學(xué)習(xí)毛澤東的著作(后來，中國青年出版社曾把田家英的學(xué)習(xí)筆記以《一個同志的讀書筆記》為題，作為內(nèi)部讀物印過)。

　　毛澤東還讓田家英“實習(xí)”，派他前往東北調(diào)查工商業(yè)情況。田家英圓滿完成了毛澤東交給的任務(wù)。

　　經(jīng)過“面試”、經(jīng)過“實習(xí)”，田家英從此正式擔(dān)任毛澤東的秘書，達(dá)18年之久。

　　開國伊始，田家英擔(dān)當(dāng)毛澤東的“掌璽大臣”

　　就在擔(dān)任毛澤東的秘書不久，田家英便接到一項重要任務(wù)：1949年1月31日，天未破曉，一架神秘的飛機降落在石家莊機場上。那是一架蘇聯(lián)軍用飛機，從飛機上下來四位客人。在機場上等候的吉普車，載著客人直奔西柏坡。

　　毛澤東、周恩來、劉少奇、朱德、任弼時一起會見了客人。這位來自遠(yuǎn)方的貴客，便是米高揚。擔(dān)任工作翻譯的是師哲，生活翻譯是毛岸英，而擔(dān)任會談記錄的則是田家英。

　　田家英飛快地記錄著，然后又連夜謄清，整理成會談紀(jì)要，送呈毛澤東。

　　一個多月后———1949年3月23日，田家英隨毛澤東離開西柏坡，朝北平進發(fā)。

　　北平那時剛剛解放，城里還不安定，毛澤東住在西郊香山的雙清別墅。田家英也住那里，而董邊在城里工作。董邊記得，那一陣子每個星期天她都趕往香山。

　　“來，董邊，交給你任務(wù)�！泵恳换�，田家英總是拿出一大堆信封，叫董邊幫他寫。

　　原來，群眾給毛澤東寫信，由田家英處理。每星期大約收到二三十封(后來遠(yuǎn)遠(yuǎn)超過此數(shù))。內(nèi)中重要的群眾來信，田家英挑選出來送給毛澤東批閱，其余的由他代擬回信。事務(wù)冗雜，他寫好了回信，每星期天抓董邊的“差”，要她用毛筆寫信封上的地址、收信人姓名。“呀，田家英，你的老婆成了你的秘書啦！”人們見了，都這么笑道。

　　那時，他和她只有一只手表———那是田家英的一位同學(xué)到香港做地下工作，回北京時送他的。1950年，董邊生了大女兒，田家英硬是把表讓給妻子，因為喂奶要定時，需要手表……

　　新中國呱呱墜地。新政府誕生伊始，毛澤東主席忙著頒發(fā)一張張委任狀。

　　為毛澤東主席掌印的，是他的秘書田家英。田家英因此博得了一個雅號，曰“掌璽大臣”———他手中的毛澤東印章，仿佛成了當(dāng)年的“御璽”一般。

　　中央人民政府委員會主席頒發(fā)的委任狀，是權(quán)威性、歷史性的證件。田家英“掌璽”，一絲不茍：每一個印，都橫平豎直，落在正中，絕無半點歪斜；印油均勻，印章上的一筆一畫都蓋得一清二楚。

　　油完全干燥，這才算完工。

　　平日工作中很注意節(jié)儉的他，為毛澤東買印泥時，卻不顧高價了。那天，他騎著自行車來到北京琉璃廠，對那里的印泥挑三剔四，直至尋到一盒貨真價實的清朝皇宮用的八寶印泥，這才買下。這種印泥不僅色澤鮮紅，有股麝香清香，而且可歷經(jīng)百年而不變色，配得上用于那一張張極為莊重的委任狀。

　　毛澤東一見這盒高貴的印泥，果真非常喜歡。印泥保存在“掌璽大臣”手頭，用了多年，從未加過印油，那印色依然鮮艷、純紅、均勻、細(xì)膩。

　　毛澤東的稿費也由他保管

　　董邊拿出一本親手剪裁、裝訂的田家英印譜———這位“掌璽大臣”自己的印章。

　　我翻閱著印譜。有十幾個印章，都刻著“小莽蒼蒼齋”字樣。我不解其意。經(jīng)董邊解釋，我才明白：“家英崇拜譚嗣同。譚嗣同的書齋叫‘莽蒼蒼齋’。他步譚嗣同的‘后塵’，把自己的書齋叫做‘小莽蒼蒼齋’。譚嗣同的‘莽蒼蒼’的原意是博大寬宏。”

　　在田家英的藏書上，都蓋著“小莽蒼蒼齋”印章。他買了字、畫，也蓋上“小莽蒼蒼齋”印章。難怪，他的“齋章”多達(dá)十幾個。

　　“另一個受家英崇拜的人，是林則徐。譚嗣同和林則徐都是愛國愛民、憂國憂民、氣貫長虹、剛正不阿的歷史人物，家英敬佩他們。這是刻著林則徐詩句的印章�！倍�邊指著另一頁，向我說明道。那一頁印章，刻著兩句詩：

　　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在印譜中，有用田家英自己擬的格言刻成的印章：理必歸于馬列，文必切于時弊。此外，還有：“實事求是”、“忘我”。

　　在“忘我”之側(cè)，蓋著“無我有為齋印”。那“無我有為齋”，是田家英的又一“齋名”。

　　毛澤東不僅把大印交給田家英，而且把存折也交給田家英保管。毛澤東的稿費，由田家英存著。來了毛澤東的親友，毛澤東就給田家英寫條子，這個送二百元，那個送三百元，由田家英取出存折，勤務(wù)員王福瑞去銀行取錢，然后交田家英送到毛澤東親友手中。

　　“虛心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后”出自他的手筆

　　田家英由于工作一絲不茍，受到毛澤東的器重，擔(dān)任了中共中央辦公廳秘書室主任、中共中央政治局主席秘書、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辦公室副主任、中共中央政治研究室副主任、中共中央辦公廳副主任。

　　由于田家英熟知毛澤東的著作，他參加了《毛澤東選集》的編輯工作。從選定文章，到寫作注釋，直至校對、印刷，不分巨細(xì)，他都一一去做，不差絲毫。他是《毛澤東選集》四卷987條注釋的主編。田家英還參加了《毛澤東選集》第五卷的編輯工作。他作為毛澤東的助手，幫助編輯了那本在1955年轟動一時的《中國農(nóng)村的社會主義高潮》。

　　他編輯了《毛主席詩詞十九首》和《毛主席詩詞》(三十七首)。

　　1956年9月15日，中國共產(chǎn)黨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在北京隆重召開。在暴風(fēng)雨般的掌聲中，毛澤東從衣袋里掏出開幕詞，抑揚頓挫地念了起來：“同志們：中國共產(chǎn)黨第八次全國代表大會，現(xiàn)在開幕了……”

　　毛澤東的開幕詞很短，不過兩千多字。根據(jù)當(dāng)時記錄，毛澤東致開幕詞時，曾被三十四次熱烈的掌聲所打斷。其中有五次是“長時間的熱烈鼓掌”，足見開幕詞在代表心中引起極其強烈的反響。開幕詞中的“華彩段落”，被人們作為“毛澤東格言”，反復(fù)引用：

　　國無論大小，都各有長處和短處，即使我們的工作得到了極其偉大的成績，也沒有任何驕傲自大的理由。虛心使人進步，驕傲使人落后，我們應(yīng)當(dāng)永遠(yuǎn)記住這個真理。

　　誰都以為，這篇充滿“毛澤東風(fēng)格”的開幕詞當(dāng)然出自毛澤東手筆�？墒�，當(dāng)代表們贊許開幕詞時，毛澤東卻坦誠地說：“這不是我寫的，是一個少壯派，叫田家英，是我的秘書。”

　　在籌備中共“八大”時，毛澤東事忙，委托陳伯達(dá)起草開幕詞。

　　“陳老夫子”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毛澤東一看，搖頭了�？墒�，這時離開幕之日已經(jīng)很近�！疤锛矣�，你來寫吧。寫得短些，有力些。”毛澤東把起草開幕詞的任務(wù)交給了田家英。

　　田家英干了一個通宵，寫出來了。毛澤東一看笑了。開幕詞經(jīng)政治局討論，個別作了一些修改。毛澤東把改定的開幕詞裝進衣袋里，拍了拍衣袋說道：“開幕詞落實了，我放心了！”

　　田家英還為毛澤東保管日記

　　1963年，田家英在農(nóng)村調(diào)查時，發(fā)覺農(nóng)村干部文化水平有限，通讀《毛澤東選集》四卷有困難。為此，他向中央建議，出版《毛澤東著作選讀》。他的建議被中央接受。為了適合一般干部學(xué)習(xí)的需要，《毛澤東著作選讀(甲種本)》在1964年6月出版了。另外，為了適合戰(zhàn)士學(xué)習(xí)的需要，還編輯出版了《毛澤東著作選讀(乙種本)》。這兩種選讀本，實際上是毛澤東著作的通俗本、精華本。田家英的這一建議，為普及毛澤東思想作出了貢獻。

　　在1965年，田家英編輯了《毛澤東著作索引》一書。這本書便于人們查找毛澤東著作。

　　田家英還是一位“記錄大臣”。毛澤東在許多場合隨口而講的話，經(jīng)田家英記錄成文字，整理成文章。例如，毛澤東1962年在七千人大會上的講話。就是田家英記錄、整理的。

　　田家英甚至還為毛澤東保管日記。毛澤東記日記，這是迄今為止所有關(guān)于毛澤東的文章中從未透露過的。董邊曾見過毛澤東在1958年前后寫的日記。

　　我請她詳細(xì)回憶，據(jù)她說：毛澤東不用市場上所售的那種日記本記日記。他的日記本與眾不同，是用宣紙訂成的，十六開，像線裝書。毛澤東從來不用鋼筆記日記。平日，秘書總是削好一大把鉛筆，放在他的筆筒里。他的日記常用鉛筆寫，有時也用毛筆。毛澤東的日記本上沒有任何橫條、方格，一片白紙而已。毛澤東寫的字很大，一頁寫不了多少字。毛澤東的日記很簡單，記述上山、游泳之類生活方面的事。他的日記不涉及政治。

　　毛澤東的日記從未公布過。世人有朝一日總會見到公開出版的別具一格的毛澤東日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