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同場考試還有一個例子,嘉定名士王光祿成名前,每年參加歲、科試時,則與父親一起參加考試,結(jié)果父親屢列榜尾,而光祿總是名列前茅。一次,父親對光祿說,這次我們把各自的考卷互換,試試考官的眼力如何。結(jié)果,光祿仍為前列。后來光祿已成高官,他的父親還是個老秀才的身份,拄著拐杖前來應考?脊偈峭豕獾摰耐辏瑒袼f:“老年伯正當頤養(yǎng)天年,不必來吃這份苦了。”他正色道:你錯了,大丈夫奮志科名,應當自己取得,如果借著兒孫之福,自暴自棄,我深以為恥。
在科舉時代,王光祿的父親這番話確也道出了大批讀書人的心聲,讀書的成與不成,能否通過科舉,是當時人們心中的一個坐標。不能通過科舉正途,即使一生為官,也總覺得是個遺憾。晚清時,上海有個叫潘襄的秀才,13歲就入學當了秀才,17歲就得到國家給予生員的生活費用。青年時,以貢生的身份入京,兩次任教職,一次署縣令。60歲以后,罷官歸鄉(xiāng),家道貧困。70歲后,忽然改名應童子試。直到83歲,仍然手抄口誦,銳氣不衰。有人問他為什么這樣做,他說,聽說讀書要靠慧根,我這輩子是不行了,要為下輩子打下基礎,或許來生可以早些考上。話雖如此,一生讀書的人,雖然以貢生的身份做了官,但沒能考中舉人、進士,總歸覺得是個遺憾。晚清名臣曾國藩,28歲時以第三甲四十二名的成績,“賜同進士出身”。從身份上講,他與“進士出身”只多了一個“同”字,其他方面并無差別,但他直到晚年,對此仍然耿耿于懷,總覺得自己科舉時的名次不夠好,引為一生的憾事。
有些老秀才,讀了一輩子,考了一輩子,也練就純熟的書本知識。湖北有個老秀才,70歲了還來參加院試,考官想試試他的本事,隨口出題道“大學之道,天命之謂性”,老秀才應聲回答:“道本乎天,家修而廷獻也!睂W政大人也不得不佩服他對經(jīng)書的熟悉程度。清人龔煒在《巢林筆談》卷5中說到這些考了一輩子的老諸生時,禁不住有許多感嘆:老秀才們終年讀四書講義,畢竟多讀幾年,所以文章往往細膩、有條理,但讀了一輩子書,寫了一生的時文,終究考不取功名,“不知費多少精神歲月,聚成一堆不值斤兩故紙,亦是可嘆”!嘉慶間,有個叫李貽德的舉人,在京中參加會試,十年不歸,屢試不第,年過五旬。這一年,他的一個同年中舉的朋友死于京師,他賦詩曰:“故鬼未還新鬼續(xù),憐人猶自戀長安!笨芍^是道盡了科場辛酸。不久他也客死京城,聞者悲之。(清)陸以湉:《冷廬雜識》卷2,中華書局1984年版,第92頁。科舉時代,不知有多少有才之士,在科場中消磨了一生,皓首窮經(jīng),一事無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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