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玉超,男,63歲,西高穴村村民。至少,他是最應(yīng)該到曹操墓走上一圈的人。倘若不是他發(fā)現(xiàn)魯潛墓志,曹操墓就不會被考古工作者發(fā)掘。
2010年1月11日,當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專家團一行12人,包括考古研究所所長王巍、副所長白云祥和陳星燦等談笑風生地步入曹操墓,旋而喜氣洋洋地步出曹操墓時,徐玉超眼巴巴地站在人群中。
“進去看過了吧?”記者問。
“哪會輪到咱哪!”徐玉超話答得倒是很干脆。
10年前,當徐玉超將“魯潛墓志”交給安陽市文物局時,人家還讓他們夫妻抱著“魯潛墓志”照了張合影!斑說給我們一張當紀念,10年了,連曹操墓都給挖出來了,也沒見人家給咱呀;這幾天,收走墓志的人也來看‘曹操’了,碰到他們,提了10年前他們應(yīng)承給我的獎勵,人家只是說‘申請了,還沒批下來!
一輛輛轎車駛向西高穴村,相關(guān)的甚至不相關(guān)、只是想到曹操墓看個究竟的,魚貫入出,徐玉超就這樣一直眼巴巴地站在人群中。
掠過曹操墓,2010年1月14日王巍先生在北京接受媒體采訪時的表態(tài),頗具禪機:“其實曹魏高陵在學術(shù)上的價值,比它是不是曹操墓要重大得多!毖酝庵猓坪蹙褪牵翰懿倌,是真是假,無關(guān)“學術(shù)宏旨”;甚至真是,也不是“學術(shù)上的價值”。
但是,一幫學者在“2009年度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公共考古論壇”上嗦了半天,我等這些至少還算不上不能接受新知識的人,終究還是沒能聆聽出西高穴2號墓“不是曹操墓”之外的“學術(shù)上的價值”;或許有,但無關(guān)“學術(shù)宏旨”。說句不中聽的話,當下中國最杰出的12位考古學家終其一生的學術(shù)成就,恐怕也抵不上一個曹操墓。
“是不是曹操墓”怎么能不重要呢?“是不是曹操墓”怎么能不是“學術(shù)上的價值”?
時代需要回答西高穴2號墓“是不是曹操墓”,學術(shù)就要“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東西”,直面“是不是曹操墓”的問題,窮盡質(zhì)疑。
“內(nèi)行”不要總是高高在上地指責別人“不要說外行話”。
其實,這次“內(nèi)行”能開啟曹操墓,還不是因為“外行”甚至盜墓賊,為考古發(fā)掘曹操墓“畫了一個圈”甚至出了“魏武王常所用(格)虎大刀”石牌。
“徐玉超們”只能眼巴巴地仰望“內(nèi)行”,“內(nèi)行”也應(yīng)該留些口德,不要老說“徐玉超們”只會說“外行話”……
發(fā)現(xiàn)“魯潛墓志”
徐玉超是個識不了多少字的農(nóng)民。他認識“魏武帝陵”四個字,知道“魏武帝”就是曹操。
足夠了。
這些知識,足夠他搭建自己的“學術(shù)品格”。
3萬元。
盜墓賊以此重金購買“魯潛墓志”,也考量了他的“學術(shù)品格”。
“肯出這么大的價錢,還不都是“魯潛墓志”上的‘魏武帝陵’給鬧的!毙煊癯睦锓浅G宄,所有的一切,都是沖著曹操墓而來的。
一個農(nóng)民,一個甚至不能讀懂《魯潛墓志》的農(nóng)民,讀到魯潛墓與“魏武帝陵”有著步與步之間的關(guān)系,就能立馬斷定曹操墓就在墓志附近,難道這不是精妙的學術(shù)?
學術(shù)是公器,一點兒都不玄,連盜墓賊都深知《魯潛墓志》在“魏武帝陵”上的“學術(shù)價值”。
為保護曹操墓,徐玉超死守“魯潛墓志”;墓志文字,不敢泄露。
機密如斯,那就倒敘一把,先讀《魯潛墓志》為快——
趙建武十一年,大歲在乙已,十一月丁卯朔。故大仆卿駙馬都尉勃海趙安縣魯潛,年七十五,字世甫,以其年九月廿一日戊子卒,七日癸酉葬。
墓在高決橋陌西行一千四百廿步,南下去陌一百七十步故魏武帝陵西北角,西行四十三步北回,至(魯潛)墓明堂二百五十步。
師上黨解建字子泰所安。
墓入四丈,神道南向!啊遏敐撃怪尽沸形那逦夏媳背瘯r期北朝墓志寫作習慣,沒有問題!敝兄莨偶霭嫔绺本帉彵R海山先生長期從事墓志銘研究,當記者告知盧先生不少人從行文混亂質(zhì)疑魯潛墓志真?zhèn)螘r,他這樣回答。
“趙建武十一年,大歲在乙已,十一月丁卯朔”——安放墓志的日期,帝王年號加太歲紀年,是我國常見的三種年代記載方式之一。
“九月廿一日戊子卒,七日癸酉葬”——“戊子”、“癸酉”是卒、葬時辰,停尸七日而葬。
“墓在高決橋陌……至墓明堂二百五十步”——魯潛墓在哪兒?自高決橋沿田間東西向小路西行1420步,離開東西向小路南下170步到魏武帝陵西北角,自此再西行43步然后北拐,到魯潛墓明堂的話還要再走250步。“師上黨”——難解,后趙皇帝石勒、石虎祖籍上黨,鄴是后趙政權(quán)實際京師,上黨是名譽京師,還是解建以石勒、石虎上黨軍事集團自許?“墓入四丈,神道南向”——神道不是都“南向”,曹操墓若有神道,當“東向”。
與《魯潛墓志》前后相差6年,同是后趙時期的《西門豹祠殿基記》開頭就是,“趙建武六年歲在庚子秋八月庚寅造趙西門豹祠殿基”,說的是竣工之日。不然“用功(工)三百五萬”怎么知道?——通觀《西門豹祠殿基記》,不是預算;不能看到“造”就是“始造”!墩f文》云“造,就也”,這兒的“造”,當為“造就”。而《魯潛墓志》“趙建武十一年,大歲在乙已,十一月丁卯朔”,也是“造就日”,是魯潛墓明堂的“造就日”;等明堂建好了,這才刻了墓志,放置或淺埋墓前,不在“四丈”墓底;魯潛停尸七天就下葬,事那么多,明堂是來不及造就的;至于行文與格式,魯潛墓志處于墓志初創(chuàng)時期,是不能以此后甚至當時的南朝墓志為尺子來衡量它的:一是當時知識分子衣冠南遷,北朝不比南朝,南北朝分裂時期,江左文化最高;二是后趙是胡人軍事集團政權(quán),他們還在把女人當成什么‘雙腳羊’作糧食吃,野蠻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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