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學宴成公開募集學費的手段
近年來,在許多農(nóng)村地區(qū),子女考上大學后舉辦升學宴已經(jīng)成為一個習俗,同時也是農(nóng)村家庭籌集學費的一個主要來源。
湖北麻城市二中一位老師說,這兩周內(nèi),他已經(jīng)接到了8張請?zhí),都是學生舉辦升學宴邀請的,他都無一例外地推掉了。
“升學宴是一種公開募集學費的手段和禮尚往來的習俗,但只是解決燃眉之急,以后的‘人情債’對孩子和家庭來說,負擔更重。”
對于像王浩這樣父母至少有一方在外工作的農(nóng)村家庭,有一定的人脈關(guān)系,升學宴上所收的禮錢在學費里占到了80%,甚至100%。
湖北襄樊市的展聰,現(xiàn)在武漢大學讀大三,父母都是中學老師,她當年的升學宴上收到的禮金有1萬多元,幾乎是第一年學費的全部來源。
河南濮陽某縣的謝三三,父母都為普通工人,負擔較重,當年她升學宴上的禮金也收了1萬多元,解決了她第一年的學費,甚至生活費。
而對于一般的農(nóng)村家庭,父母都在家務(wù)農(nóng),升學宴籌集的資金就很有限,客人主要為有限的幾個親戚,升學宴席成本低但規(guī)模小,一般4到8桌,每桌成本在300元左右,按照血緣親近,所收的禮金多少不一,每家平均禮錢為100元。最后收到的禮錢大致能占到學費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有的甚至更少,但對于他們來說,仍然不亞于雪中送炭。
麻城市中一鎮(zhèn)的曹詠雪,父母在家務(wù)農(nóng),年收入僅3000元左右,他第一學年的費用總共1.2萬元左右,當年升學宴上總共收了3000~4000元的禮錢,湊了三分之一的費用,相當于他家一年的收入。
林雨雪在武漢大學就讀,其弟今年也考上了大學,家庭收入主要靠父母務(wù)農(nóng),林雨雪的學費主要還是靠國家助學貸款,他弟弟也準備貸款上學。
按照慣例,他弟弟今年也辦了升學宴,親戚鄰居湊了5桌,請客的成本在1500元左右。沒請客之前,弟弟的學費能湊個三四千元,請客后學費仍然不夠,宴席收到的禮金僅占到其學費的四分之一。
助學貸款終歸是有利息的
盡管升學宴所收的禮錢在大學學費中所占的比例不一,但很多家庭都將禮錢看成湊集大學學費的一個來源。在他們看來,舉辦升學宴一方面是喜慶,另一方面就是為了籌集學費,盡管現(xiàn)在有了助學貸款,但那終歸是有利息的,能少貸一點就少貸一點。
一些不想請客的家長也不得不舉辦升學宴,“不請不劃算,大家都在請客送禮,你不請就只有虧本了!
雖然近年來大學生就業(yè)難已經(jīng)成為一個很突出的問題,但在農(nóng)村,人們對大學生的期望仍然很高,大學生找不到工作的說法他們很難相信!按髮W生掙大錢,月薪過萬”,“大學生都坐辦公室”,農(nóng)村家庭還是認為上大學才能有出息,所以家里有大學生的父母借錢也比較容易,親戚往往都比較慷慨,他們把大學生看成潛力股,不怕還不起債款,而且有的親戚還有將來能沾點光的想法。
在林雨雪看來,通過升學宴籌集學費,如同助學貸款一樣,是一種類似于社會保障的公共服務(wù),它讓那些處于起點不公平地位的人有機會獲得起碼的參與投資和競爭的資本,這種提前消費是對社會資源在時間和空間上的優(yōu)化配置。
人情債給學生帶來巨大壓力
在升學宴上,老王帶著王浩給客人敬酒。每到一桌,客人恭維的話大多諸如“我們以后還要沾王浩的光呢”“王浩將來要是奔到了公安局局長,我們也光彩啊”“將來有出息了,別忘了你弟弟就行”之類,老王一邊替兒子答應(yīng)著,一邊叫兒子給客人敬酒道謝。
這一過場,王浩用“痛苦”兩字來形容,“你要聽著還要點頭答應(yīng),我現(xiàn)在‘八字還沒一撇’,這不是無形中給我壓力嗎?這些人情債將來我怎么還啊?”
王浩說,事后,父親就語重心長地跟他說,將來出息了,要幫幫堂哥、堂姐,他們家送了1000元的禮金,還有姨媽家、二姑家,這次送的禮金都比較重,他們的孩子都沒怎么念過書,將來有機會幫他們找份工作……
一方面抱著急于跳出農(nóng)門、改變家庭貧窮面貌的強烈愿望,大學生成了一家人的救命稻草;另一方面,由于教育投資過大,急于收回成本,大學生面臨來自家庭和社會的巨大壓力。
大學生胡雅認為,現(xiàn)在的教育投資短時間內(nèi)根本得不到應(yīng)有的回報,千辛萬苦找到工作但收入不理想,不知道要用多少年才能把家里投資的錢掙回來,投資與回報不成比例。
大學生周俊盤算了一番,估計工作4年后才能還清讀書欠下的民間債務(wù)和助學貸款。他說,負債上學給自己和家庭的壓力很大,常常瞻前顧后,想早點出來工作還債又想繼續(xù)深造,內(nèi)心總是矛盾的,很熬人。
剛從學校畢業(yè),曹詠雪就面臨著還清國家助學貸款和支付家里債務(wù)的雙重壓力。
在他上大學那年,其父母為學費犯難吐苦水時,經(jīng)常聽到親朋好友這樣勸說,“現(xiàn)在苦點值得,有錢難買兒成器’,將來他兩三個月就能掙回來!
去年10月,他在武漢一家日資企業(yè)當翻譯,月工資1800元左右,要租房,要生活,這點收入僅僅能自給自足,難以有多余的錢顧及家里。這與父母和村里父老鄉(xiāng)親的高期望值形成很大落差。
畢業(yè)已經(jīng)快兩個月的娟子至今還沒有找到工作,家人們殷殷的期望和旁人不理解的眼光令她不堪重負。她感覺“無顏面對江東父老”,寧愿在外漂泊也不愿回家,“家里都指望著我畢業(yè)出來掙大錢,可?茖W歷很難找到工作!
當初,她考上一所技術(shù)學院后,家里就曾為她舉辦升學宴籌集學費。 (甘曉帆 李潤文)
[1] [2]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