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上百公里的京藏高速上,密密麻麻排滿了車輛,持續(xù)十多天,蔚為壯觀。這次堵車持續(xù)時間長、受困車輛多,終于引起全國重視。在公安部的協(xié)調下,近日終于有所緩解。
許多人對“大堵車”驚訝萬分,但在我看來,這實在是太平常了。我老家在山西,每次回家都得先到太原,然后再坐七八個小時的山路汽車,才能輾轉到家。七八個小時的車程,許多人聽來都不能接受,但通常我們坐的時間要更長,因為路上總會遭遇堵車,一堵就是幾小時,有時甚至要幾天。那些運煤的貨車司機們似乎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堵車后,便從容地跳下車,拿出開水壺泡上一碗面,吃飽喝足后,和其他司機相約在路邊打起牌來,顯然是做好了打“持久戰(zhàn)”的準備。但我們這些夾在其中的乘客就慘了,家人在翹首盼望,這里卻紋絲不動,要是趕上冬天,就更要命,那真是饑寒交迫啊。所以,每次回家都令我精神緊張。在這種狀況下,往往就變通為打個電話問候了。
有人問,怎么不坐火車?不好意思,俺們那兒是小地方,還沒通火車。不過這兩年情況有所好轉:神華集團進駐后,出資修建了一條運煤專線鐵路,在鄉(xiāng)親們的強烈要求下,在滿足運煤需求的同時,一天發(fā)一趟客車。雖然是淘汰下來的綠皮車廂,車上破舊不堪,為了給運煤車讓路,列車常常晚點,但比起七八個小時的汽車顛簸和看不到希望的“大堵車”,人們真是非常滿足了。
對這種現(xiàn)狀,我一直沒多想,覺得這就是我們的“國情”。直到近日去了趟歐洲,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在歐洲,火車是最普遍的交通方式,鐵路四通八達,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廣闊稠密的鐵路網讓乘客在歐洲大陸自由暢行,還沒聽說哪個地方坐火車不能到的。隨便找一個很不起眼的小鎮(zhèn),鐵路都有三四條。歐洲國家的鐵路發(fā)展起步較早,大部分火車站都位于城市中心,而且鐵路一般都與地鐵相連,成為人們日常交通方式的一部分。
在德國停留月余,我深切感受到那里人們生活的閑適和安逸。就拿出行來說,今天可能要去某地辦事或訪友,下班后從容地坐上地鐵,在對面站臺轉火車,拿一張報紙看著,沒多久就到了?赡苤虚g要倒車,但就是從這個站臺跳下休息一會兒,幾分鐘后從另一個站臺上車即可。
他們什么時候買票啊?票肯定是要買的,但絕不用像我們那樣排隊。一般市民都有鐵路卡,上車后列車員用機器一刷就行了,類似我們的公交卡。如果沒有卡,隨時可以在站臺機器上買,等車的空檔,兩分鐘就搞定了。歐洲鐵路公司還針對旅客的不同需求設計了豐富多樣的通票產品,旅游聯(lián)運系統(tǒng)內的所有交通工具,包括火車、汽車、輪船,都可以無限次搭乘。真是“一票在手,走遍歐洲”。
我們呢,先要提前去排隊買票,有時排一晚上都買不著,還得去找“黃!。好不容易坐上車,一家老小大包小包從住地輾轉趕到火車站,經過各種復雜繁瑣的手續(xù),終于擠上列車,卻發(fā)現(xiàn)滿車都是人。車廂連接處都站滿了人,有座的人算是慶幸,但根本動彈不得,因為桌子下面還有打地鋪的乘客。有很多地方不能直達,需要轉車,就得先出站買票,再重新經過安檢、候車。一趟車坐下來,到家早已累得人仰馬翻。
有人說,這怎么能比呢,國情不同,咱中國人多啊。的確,但這就一定是問題的癥結嗎?我們是人多,但同時也“地大物博”啊。我們來比比看:
按國土面積平均的路網密度,中國每萬平方公里只有74.89公里,而德國為1009.2公里、英國為699.1公里、法國為538.3公里、日本為533.62公里、印度為191.73公里。中國在世界上排名60位之后。
按人口計算,中國鐵路路網密度為每萬人0.56公里,而加拿大為16.18公里、俄羅斯為5.9公里、美國5.55公里、法國5公里、德國4.4公里、英國2.85公里、日本1.59公里、印度0.63公里。就是說,中國僅為加拿大的3.5%、美國的10%,人均才5.6厘米,不及半根鉛筆長,世界排名百位之后。和中國國土面積相差不多的美國,已經有將近50萬公里的營運鐵路,而目前我國只有7萬公里鐵路。
再回到文章開頭,這次“大堵車”的根本原因,是公路運力難以滿足日益增加的運煤車輛需求所致。這次堵車疏通了,但保不準很快又得堵,于是人們紛紛提出對策,從嚴治超、提高收費效率、加強公路建設等。但是,換個角度想,為什么運煤車讓公路不堪重負呢?
據了解,鐵路貨運在800公里以上的長途運輸中,具有運能大和成本低的明顯優(yōu)勢。而隨著油價和運營人力成本的上漲,用汽車運煤,從能源消耗的角度來說,簡直就是一樁賠本的生意。但是,從山西、內蒙古來的運煤車還是絡繹不絕,為什么?原因不言自明:鐵路不夠。
由于鐵路少,資源緊張,很多礦物資源不能運輸?shù)轿,發(fā)電廠處于無電可發(fā)的地步。由于鐵路少,每年的春運(回家探親)、暑運(學生放假)便成了兩道壯觀的風景線,全國的火車站無一不是摩肩接踵,人山人海,上火車好比“打仗”。
抱怨半天,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的味道,畢竟鐵路建設是需要成本的,不是說說就能建成的。但我們現(xiàn)在不是沒有這個實力,在GDP連年增長的情況下,我國經濟總量已經超過日本,但鐵路密度卻仍排名60位之后,F(xiàn)有的鐵路建設速度(每年1000多公里),對于我們這樣一個疆域遼闊的大國來說,實在太低。
在西部許多落后地區(qū),有些老人至今沒見過鐵路和火車。像我的老家,說起來是有些偏僻,但也還算在中部,卻一直處于被鐵路遺忘的地帶。我不知道修一條鐵路要多少成本,但我覺得并不是天方夜譚。要不,一家企業(yè)都能修,為什么國家沒能力修呢?或者,索性把這一權利下放民間,只要有市場,不怕沒人干。再說,修路架橋歷來是造福鄉(xiāng)里、改善民生的善舉。
鑒于我國龐大的人口和鐵路的節(jié)能、運量大、相對快速的特點,鐵路將在相當長的時間內發(fā)揮重要作用,工業(yè)化和城市化都有賴于發(fā)達的鐵路網。既然美國100多年前能夠連續(xù)幾十年保持每年建設8000~1.2萬公里的速度建設鐵路,我國至少應該每年建設5000~1萬公里的鐵路。
說點樂觀的吧。我國近些年對鐵路修建確實重視了,按照國務院批準實施的《中長期鐵路網規(guī)劃》,近年大規(guī)模鐵路建設全面展開,以高速鐵路為重點的客運專線網正在加快推進。預計到2020年,全國鐵路營運里程達到12萬公里以上,其中規(guī)劃建設客運專線1.6萬公里以上,新線建設4.1萬公里,既有線增建二線1.9萬公里,既有線電氣化2.5萬公里,全國鐵路復線率和電化率分別達到50%和60%以上,西部地區(qū)路網規(guī)模5萬公里以上,鐵路網將覆蓋全國20萬人口以上城市。
只是不知那神奇的天路,何時才能修到我家鄉(xiāng)?本報記者 王俊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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