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類的一切罪惡中,最令人不堪忍受的是對于兒童的虐待。因為兒童是無辜的,他們沒有成年人的“機心”,甚至沒有基本的防衛(wèi)能力,正因為如此,陀思妥耶夫斯基才說全世界的幸福都抵不過無辜兒童的一滴眼淚。衡量一個國家的文明水平,不必看它的高樓大廈,也不用聽它動人的口號,你只要看看這個國家兒童的處境就足矣。
然而,目前中國青少年的安全狀況令人憂慮。日益增長的校園暴力對于孩子們的安全構(gòu)成了直接威脅,接連發(fā)生的不幸事件則向我們展示了一幅幅可怕圖景。從導致323名學生死亡,132名學生受傷的克拉瑪依大火,到汶川大地震中豆腐渣校園工程中的眾多犧牲品;從深圳接連發(fā)生的校園兒童綁架案,到致使8死26傷的湘潭校園踩踏事件,一起又一起不幸接踵而至。去年年底震驚社會的北京大興的滅門案的犧牲者中,有兩名兒童,兇手竟是他們的父親;而在網(wǎng)上廣為流傳被鐵鏈子鎖住的“鐵鏈娃”,折射出城市農(nóng)民工階層中孩子們的可怕境遇。然而,這一切悲劇都因最近發(fā)生的南平血案而相形見絀了,失業(yè)社區(qū)醫(yī)生鄭民生在福建南平市實驗小學校門口持刀砍殺正在入校的學生,造成8人死亡、5人重傷。一位昏迷數(shù)日的女童從死亡線上被搶救回來后說的話是:“太可怕了”!九十年前,一位憂心如焚的老人曾發(fā)出過一聲動人心魄的吶喊:救救孩子!豈料一語成讖,現(xiàn)在,面對那些被燒死的、壓死的、踩死的、劫殺的年幼的冤魂和上了鎖鏈的天使,我們應該能夠領略這四個字的含義了!
如何救救孩子?南平血案之后,錯愕之余,人們對于兇手的憤怒如同火山一般傾瀉出來。尤其令人憤怒的是,兇手至今毫無悔罪之意,反而對自己沒有完成預定目標而遺憾,他本來計劃殺死30個孩子。這樣一個兇手,你盡可以說他喪盡天良,泯滅人性,但是,僅僅如此是遠遠不夠的。成年人和未成年人的主要區(qū)別,就在前者能夠分析事件的形成的深層機理,從而尋找合適的治本之道以防止悲劇的再度發(fā)生。已經(jīng)有學者發(fā)出警告,南平血案是一個標志性事件,它不同于自衛(wèi)性的鄧玉嬌事件,不同于自殘性的唐福珍自焚事件,甚至也不同于報復泄憤型的楊佳襲警和馬加爵事件。因為犯罪嫌疑人沒有確定的攻擊目標,而將目標鎖定在更為弱勢的群體上,其攻擊目標的不確定性更容易引發(fā)社會恐慌。
的確,鄭民生是一個病態(tài)的殺人惡魔,但是,我們不得不面對這樣的問題,這樣的惡魔是怎樣產(chǎn)生的?如果他已經(jīng)喪失了天良,社會為什么沒有給他提供最起碼的道德底線?他對于社會的仇恨心理是如何釀成的?他因為失業(yè)和屢次失戀而陷于絕望時,社會有沒有一套化解和救助機制?
盧梭曾告誡人們,人本身就是社會的產(chǎn)品,不管愿意不愿意,人只能是他們所在的社會使他們變成的那個樣子。如果盧梭的話不無道理,那么,我們將不得不對目前失衡中的社會進行徹底反思!拔遗畠旱脑┣貌坏缴鞆垼乙矔⑷!”,在血案發(fā)生后3天的3月26日上午,在南平市第一人民醫(yī)院,一位中年婦女突然向前來慰問受傷女童的南平市委書記雷春蘭下跪哭訴并語出驚人,聲稱她8歲的女兒遭人強暴,而兇手至今逍遙法外。這一信號再一次警示我們,如果依然不圖治本之策,會有更多南平血案重演。
南平血案發(fā)生后,立即有人在報上建議給每個學校派駐警察,加強校園保衛(wèi)工作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我毫不懷疑這種意見的真誠動機。但是,在廣大偏遠的農(nóng)村,一個數(shù)萬人的鄉(xiāng)鎮(zhèn)只有幾個警察,你能保證每個學校都有警察?即使實現(xiàn)了這一目標,你能向每個家庭派出警察嗎?況且,警察的武力真能有效解決道德的崩潰、心理失衡、家庭倫理的瓦解等深層的社會問題嗎?
一個國家社會治安的真正屏障是它的合理的制度安排和優(yōu)良的治理之道,否則,它不但不足以外御其侮,甚至連自己孩子們的生命安全都保護不了。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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