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斯托大學適合失意者生活,因為它本身就是一群Oxbridge rejecter的失意者構(gòu)成。在英國,據(jù)說申請牛劍失敗的高中生,很多會轉(zhuǎn)投布里斯托。我一個熱衷到英國掘金的老鄉(xiāng),在布里斯托讀完了一個碩士之后,輾轉(zhuǎn)多處,沒有留下來,也沒有發(fā)財,臨走前和我一起喝酒,看著窗外恨狠地說,這個城市有一股沒落的貴族氣息。布里斯托的這沒落,這失意,因為朋友給的“貴族”二字,好像名畫配上了舊相框,反而越發(fā)顯出畫的價值,于是讓我有點沾沾自喜,感覺來對了地方。
黑白分明的校園
我對布里斯托和這個大學的印象,正反都來自《衛(wèi)報》。我讀到一段非常經(jīng)典描述,“Academic, but not Oxbridge. Vibrant, but not dangerous. Big, but not London.”另一方面,布里斯托大學就因為其白人學生過多的比例,遭到了左翼的《衛(wèi)報》的炮轟,認為它在招生上對少數(shù)族裔學生存在歧視。這個印象一直存在我的腦子,日漸深化。
2008年,我在伯明翰工作,這段經(jīng)歷加深了我對英國大學種族構(gòu)成的觀感。我估計伯明翰大學白人學生可能不足40%,這與布里斯托可視為兩個極端。以膚色調(diào)侃,在英國是一個非常犯忌的話題,但是以膚色切入的種族問題,在英國是一個值得關(guān)注的話題。
10月22日,英國國家黨的黨魁格里芬初次在BBC電視一臺Question Time露面,引起很多民眾抗議,也有人支持。格里芬今年當選英國的歐盟議員,他否認納粹集中營大屠殺存在,所領(lǐng)導的英國國家黨,曾只接受白人黨員,主張將非白人移民驅(qū)逐出去。
在中國的校園有些現(xiàn)象熟視無睹,比如種族問題。即使人與人之間的地域差異,也可以一句話“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為了一個共同的革命目的,走到一起”,瀟灑地擱置起來。相比英國校園,一個中國學生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碰到種族國籍如此復雜的局面,這也算是留學的一個見識。在號稱世界一流大學的北大里面,留學生好像一群圈養(yǎng)的中國人民的小朋友一樣,待在西門附近的勺園,東亞的日韓和東南亞的新馬泰留學生占據(jù)多數(shù)。彼此膚色的相似,混淆了我們的界限,因膚色而生發(fā)的種族觀念,一直都不是個問題。
多種族的校園
在英國不同,即使在白人為主的布里斯托大學,其種族的構(gòu)成復雜,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在我曾經(jīng)參加的體育俱樂部里,生平第一次碰到了伊朗人,一派少年虬髯客的架勢,更為神奇的是親耳聽他說出了“瑣羅亞斯德教”名字,這個是讀金庸時候,我很感興趣的明教。每當看到錫克族學生,我總是猜測來自山西的關(guān)老爺與古印度之間有著某種神秘的聯(lián)系,因為都是纏頭,還有可能發(fā)展成美髯的絡(luò)腮胡子。而碰到一句中文都不說的BBC,我也很難分享祖國同胞見到海外僑胞的那股熱乎勁,認識到文化打敗基因的力量。
這一切讓我對中國這個“central kingdom”的理念,有股驀然回首的顛覆,我潛意識里覺得中國是世界中心,那是因為有中國就是天下的思維習慣,而如今我明白只要是這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叫“中”國,因為地球是個球體。
朋友所說的沒落貴族氣息,曾經(jīng)讓我竊喜,其實是我認同背后以一種階級種族的分類。大學校園,英國社會最為寬容多元的角落,這種認同也許不妨礙別人與自己,“世界觀里的私事”而已。但是,因為格里芬,種族問題突然提醒我,也許有個東西埋伏在我可能的前途里,提醒我知道自己也不是白人,卻在過一種還不屬于自己的沒落貴族的生活。(摘自:BBC英倫網(wǎng);文/曾飚 布里斯托大學語言心理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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