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話人物:讓·米歇爾·雅爾 新京報記者:張璐詩
對話地點:郡王府
對話時間:2004年9月17日傍晚
音樂會
把故宮變成一個“家庭影院”
新京報:先談談你這次在北京紫禁城要開的“全數(shù)字”音樂會。這次音樂會強調(diào)高技術(shù)與音樂的結(jié)合。你覺得技術(shù)含量太高是否會削弱音樂本身的表現(xiàn)力?
讓·雅爾:其實雖然我一直都慣于借助科技手段做音樂,但我還是希望觀眾們能忘記所有的高技術(shù)。我認為做音樂就像烹調(diào),不管用什么樂器,加入什么樣的情感,關(guān)鍵是和諧。
當今時代,什么都跟電子有關(guān),這次北京音樂會,我用的是環(huán)繞聲5.1聲道,就是想要把故宮弄成一個大“家庭影院”。
過去的5年,我開始越來越多地關(guān)注多聲道的發(fā)展,這次我還會用影像作為輔助手段,因為如果觀眾只看著電子琴后面的人,會覺得很悶,而且有了影像也可以省卻很多中、法語言之間的翻譯工作。
這次北京演唱會籌備了一年,我與北京和法國的管弦樂團合作,和中國音樂家合作,加入了二胡、嗩吶,試圖將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建立一種聯(lián)系。
新京報:你曾經(jīng)在雅典衛(wèi)城等地開音樂會。你為何對戶外音樂會那么情有獨鐘?
讓·雅爾:因為我小時候非常喜歡看馬戲團表演,他們每次巡演到一個地方就搭起帳篷,過一夜又到別的地方去,當時我覺得加入馬戲團是我最想做的事。我舉行音樂會,一般都會把所有觀眾看成“一個”對象,我跟這個對象之間有愛情,我想要感動他/她。而在戶外,輕松的氛圍有利于發(fā)展我們之間的“故事”。
中國
我最喜歡的是崔健和王磊
新京報:你是改革開放初期最早來訪中國的電子音樂家。面對當時的中國觀眾運用你的“電子”語言,是不是一段奇異的經(jīng)歷?
讓·雅爾:1981年,我在上海和北京演出,第一次與中國觀眾接觸。第一場音樂會氣氛很嚴肅,因為很多政府高官在場正襟危坐,后來幾場漸漸能感覺到和觀眾的距離近了,感到觀眾慢慢理解了我的音樂。
當時我還到了中央音樂學院主講“大師班”。之后我就經(jīng)常來中國,每次都發(fā)覺這里的變化實在很大,音樂、藝術(shù)上尤其如此,而我最喜歡的是崔健和王磊。
新京報:仔細談談你對他們的感覺?
讓·雅爾:我是崔健的大“粉絲”。他絕對是中國搖滾樂的象征。我也很喜歡他的唱腔。我們已經(jīng)一起玩過音樂,在前幾個月里我們還一塊兒籌劃,準備某天同臺演出,不過日期還沒定下來。
新京報:那么王磊呢?
讓·雅爾:我對王磊的音樂有更多發(fā)言權(quán),因為他玩的也屬于電子樂范疇。最初我是在廣州認識他的,那時候他剛?cè)ミ^法國巡演。我覺得他的臺風很新鮮,很有爆發(fā)力,能量逼人,我非常喜歡他的音樂。也很想跟他合作,不知道有沒有機會一塊兒玩?
新京報:既然你對廣州和北京的搖滾、電子音樂圈都有接觸,你覺得兩個地方的風格各有何不同?
讓·雅爾:北京的氣氛偏凝重、沉色調(diào),跟皇城根遺風有關(guān)系吧;南方的環(huán)境比較寬松,有活力、有沖動,同時更軟性、感性,不同北京那么極端、硬派。
創(chuàng)作
我覺得音樂可以讓人永葆青春
新京報:你的模樣看上去與實際年齡差很遠啊。從事電子樂創(chuàng)作幾十年,你如何保持旺盛的創(chuàng)作力和青春?
讓·雅爾:我想這是基因的原因,來自我父母的影響很大。我母親這次也會來故宮的音樂會上給我捧場。音樂會過后兩天,就是她90歲的生日了?晌矣X得她依然很年輕。
我父親也是個作曲家,他長年到處旅行,所以我也這樣子了———我覺得音樂可以讓人永葆青春。
新京報:你父母對你的音樂是否一直支持?他們也喜歡電子樂嗎?
讓·雅爾:這個你該去問他們!父母當然不是最理想的聽眾了———要么就是因為他們太愛你了,是不是都在說好話;要么就是時時在打擊你信心。反正總是很難絕對客觀的。
新京報:你最開始時主要受到哪些音樂的影響?
讓·雅爾:剛開始的時候,我受影響最深的絕對是古典音樂:馬勒、貝多芬、史特拉文斯基和德彪西。而據(jù)我所知,現(xiàn)在所有新一代的電子音樂人,他們都受到了我的影響。
有個現(xiàn)象,我覺得絕不是巧合:流行、搖滾源自英、美,而古典、電子則源于德、法———我相信電子樂與這兩國的古典傳統(tǒng)有關(guān)。電子與古典之間很相似,我就希望在古典和現(xiàn)代流行樂之間搭一座橋。
生活
十分尊重伊莎貝爾·阿佳妮
新京報:去年11月的北京首屆電子音樂節(jié)你也來了,印象如何?
讓·雅爾:在“藏酷”對吧?我最喜歡的是“B6”,非常喜歡,當中的情緒感很強。其他有些偏重“噪音”的,會令我回想起自己最開始玩電子樂時候的情形———當時我就喜歡搗弄“噪音”,很有意思。不過這是音樂上一種較極端的玩法,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少用“噪音”了。
新京報:我記得當時你是跟阿佳妮一塊來的吧。阿佳妮在中國是十分受歡迎的法國影星,你曾經(jīng)是她最親密的人,對她有何評價?
讓·雅爾:自從我們分手后,已經(jīng)沒怎么聯(lián)絡過。她是個很優(yōu)秀的演員。無論從作為人還是作為演員的角度看,我都十分尊重她。
《航空環(huán)繞聲》
讓·雅爾在今晚的音樂會上,將表演這張專輯中的曲目。
作為世界上第一張完全采用5.1聲道錄制的音樂專輯,《航空環(huán)繞聲》是讓·雅爾為我們帶來的一次真正的聲音革命,被稱做“全球發(fā)燒友必須面對的分水嶺”。
《航空環(huán)繞聲》含有DVD和超級立體聲CD各一張,收錄了曲目相同的15首樂曲,包括《Aerology》(高空氣象學)等三首今年新作和讓·雅爾出道以來最經(jīng)典的12首名曲。特別值得推薦的是《Souvenirfrom China》(中國紀念曲),這是讓·雅爾為紀念他1982年歷史性的中國巡演而創(chuàng)作的。
《航空環(huán)繞聲》專輯作為10月10日午門音樂會的指標唱片,在國內(nèi)由華納唱片首次與海外同步授權(quán),美卡音像引進發(fā)行,目前已上市。
記者手記
今天晚上,法國人讓·米歇爾·雅爾將在故宮舉行一場叫做“全數(shù)字”的音樂會,作為“法國文化年”的盛大開場節(jié)目。之后,這位至今仍保持著吉尼斯戶外音樂會觀眾紀錄的電子音樂大師,應該在他的“戶外音樂履歷”上,在“雅典衛(wèi)城”、“埃及金字塔”后面,添上“北京故宮”的字樣了……
中國人認識雅爾還是在23年前。1981年10月21日,雅爾在北京首都體育館進行了電子樂演出,讓中國人見識了電子音樂,認識了立體聲。23年后,雅爾再次來到中國,而完成這場音樂會的,將是一種多區(qū)域的5.1聲道環(huán)繞聲系統(tǒng)。
據(jù)說這是中國首度全球直播的音樂現(xiàn)場演出,為了這場音樂會,故宮80年來第一次封閉了午門廣場達半個月之久。今天晚上,在地球上不同的角落,或許真的有25億人能夠同步觀瞻這場音樂會,而天安門周圍,也應該站滿想要親歷“360度環(huán)繞聲”的人們吧?
采訪過程中,雅爾顯露出一副對中國極其熟悉的樣子,他不僅大談崔健、王磊和中國搖滾,還“野心勃勃”地表示要將故宮變成一個大家庭影院。而當我問到他的前女友———中國影迷都十分熟悉的伊莎貝爾·阿佳妮時,他大方地表示了自己對這個美麗女人的尊重。
其實當我第一次見雅爾,就覺得他與阿佳妮十分“神似”。因為阿佳妮在電影《悔過的女人》(La Repentie)里,在大街上自由舞蹈的鏡頭給我印象太深;而眼前雅爾一身倜儻的白襯衫,算是一下子讓我把他們倆給“連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