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wǎng)4月28日電 4月26日,經(jīng)最高人民法院核準,河北省原外經(jīng)貿(mào)廳副廳長李友燦今日被依法執(zhí)行死刑。李友燦在職期間非法收受和索取他人財物共計人民幣4744萬余元,構(gòu)成受賄罪。
今天的人民法院報刊登出一段對話錄,是不久前該報記者與有關(guān)部門工作人員一道與還不知道自己最終命運的李友燦進行了一次發(fā)人深省的對話。對話如下:
記者(以下簡稱“記”):你是不是把汽車配額也當(dāng)成你做生意的一種方式?
李友燦(以下簡稱“李”):實際我一直這么做的嘛,我不要任何人的錢,我就是參與他們?nèi)ベu配額。
記:這件事情你是知道它的嚴重性的,是違法的。
李:嗯,知道,知道。
記:你想到過它的后果嗎?想到過萬一有一天暴露嗎?
李:這個想到過。
記:你最初“賣”配額收錢,現(xiàn)在想清楚沒有,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
李:最根本的原因……一個可能受我過去的影響,比如說官員不能經(jīng)商,可能我在保定看到一些東西便宜,弄一批到石家莊把它賣了,是不是,包括出國,有這個前提吧。我不可能,我給你介紹一批,你給30萬、50萬好處費吧,我就得賣給你。
記:也就是說,“賣”的目的就是為了收錢。
李:嗯,就是賣給你。
記:究竟什么原因讓你這么貪婪的占有這些錢呢?
李:就是掙了錢以后做些大事。如果我身體好一點兒,官場上再順利一點兒,可能這個誘惑我會擋住。因為啥呀,因為我會覺得我有奮斗目標。雖然人家看我挺順,我自己覺得我身體也不好,我在這方面也沒有大的追求了。
記:你自己數(shù)一數(shù),五次收受丁寧的錢,你一共拿了多少錢?
李:一共4700多萬。
記:你自己去拎那幾大包的錢不累嗎?
李:我也沒怎么拎過,他們堆到我車上,我該辦事辦事去。辦完事以后,我跑銀行去了,到柜臺上說,誰是經(jīng)理。课臆嚿嫌800萬塊錢,你們?nèi)ツ昧税!人家就去拿了!澳阕潞人桑 本褪沁@么簡單!
記:這800萬放在你車里,你開著車四處轉(zhuǎn),你不害怕?
李:不害怕。從來沒害過怕。該到誰那吃飯就吃飯,也沒防備意識。
記:你在家里最多存現(xiàn)金存多少?
李:最多也就幾百萬吧。
記:幾百萬塊錢放在房子里你不擔(dān)心?
李:嗯……放那里肯定要在那過夜了。
記:你一個人住在那個房子里守著那么一堆錢的時候,你想什么?
李:那個我倒不想,比如我把五百萬塊錢放那了,我走了,我倒是想,別誰砸窗戶進去了。再一個擦玻璃也能從外面能看到嘛,那倒有些擔(dān)心。
記:據(jù)說你有一句“名言”:“你讓我弄兩提包白紙我不知道怎么弄,讓我弄兩提包錢那容易!痹捠沁@么說的嗎?
李:是這么說的。
記:最后1640萬你是怎么處理的?
李:嗯…一個項目投資了300多萬吧。
記:你怎么接收的?
李:反正就是形式差不多,從他車轉(zhuǎn)到我車。
記:一次轉(zhuǎn)到你車上1640萬嗎?
李:不是,分三次吧,可能。
記:你接了這1640萬以后,那時候有洗手不干了這種想法嗎?
李:嗯……也沒有。不管我在職不在職,假如說我不在職,我可能還會給他介紹。
記:你做完第五筆(第五次收受丁寧賄賂)后,單位是不是出現(xiàn)了一些風(fēng)吹草動讓你感到不安?
李:有啊。
記:高爾基寫過一個守財奴的故事,你看過嗎?
李:我沒看過。
記:你特別像里邊的一個人物,守著一堆財富,自己心里上……
李:也沒太大壓力。如果是自己辛辛苦苦掙的,可能……一個是來的容易,第二呢,老覺得我也不是去斂的錢。如果是斂的錢,斂400萬我心里能平靜嗎?可能這個錢我覺得……我不是說我沒罪。
記:你對錢的方面還是有點兒走火入魔,你自己有沒有這樣的感覺?
李:怎么說呢……
記:你要不是這么喜歡掙錢,不是這么喜歡錢,這個事情你是不是壓根兒就不會做?
李:除非我不要它。除非我說,丁寧,下批錢別給我,我不要了,才能打住。
記:你覺得在一年零九個月的時間里,掙到了4744萬,這件事夠“轟轟烈烈”的嗎?
李:這不轟轟烈烈,這一定得掩住、蓋住,我知道肯定是非法的。我們內(nèi)部通知也是嚴禁倒賣配額,我給底下批示也是:嚴格按照國家規(guī)定執(zhí)行,堅決杜絕倒賣現(xiàn)象。我也這么批。
記:你跟所有犯了事的高官的心理是一樣的,兩面人格,嘴上說的好,做的是違法的事。
李:那肯定是。
記:你的心靈深處怎么想這些問題呢?
李:我這個人辦事膽比較大吧。我認為我看準的事,我就會干到底。
記:在當(dāng)官和掙錢方面,你更喜歡哪一樣?
李:我喜歡掙錢。我也喜歡當(dāng)官,我也不笨,但是我沒有買過官,自己只管干工作,干工作就上去了。
記:你喜歡掙錢,肯定很會算賬,會算賬的人都會計算成本。你覺得用這種權(quán)力掙錢的成本大還是小?
李:當(dāng)然你是說算大賬,成本太大了。
記:把命都要搭進去嗎?
李:自己是命,是家,大了說是國家的利益、人民的利益。
記:從2001年到2003年一年零九個月的時間,你平均每天賺多少,你算過嗎?
李:沒有。
記:我們替你算過,一天賺七萬五。
李:當(dāng)然肯定很多呀,是不是。
記:你自己聽到這個數(shù)字驚訝嗎?
李:總數(shù)都在那擱著呢,我也不驚訝。
記:最小的一筆是300萬,這對我們每個人……
李:農(nóng)民可能希望有30萬,市民可能希望有80萬、100萬,條件好的甚至希望有300萬、500萬。這是我過去的心態(tài)。但是一旦錢一下子來了,怎么辦?你就來吧,來多少要多少,趕緊做點兒大事。
記:我們真看不出你心里不平靜,心里很矛盾。
李:我希望活命吧。
記:一審、二審判處你死刑的時候,你心里想什么呢?
李:沒想什么,回來立馬坐床上“升級”(打撲克)。
記:你很在乎自己的生死嗎?
李:我現(xiàn)在不在乎。
記:真的不在乎嗎?
李:在乎也沒有用啊。我希望活著,但是客觀上不能讓我活著。我會坦然地去對待,我已經(jīng)做錯事做到這一步了。
記:從對黨、對干部的警示教育來說,你想對你的同行們說什么?告訴他們要從你身上吸取什么教訓(xùn)?
李:你是個國民你還得遵紀守法呢,何況你是一個共產(chǎn)黨的干部呢,我是這樣想的?墒且坏┻`了法,犯了罪,我說怎么對不起黨、對不起國家、對不起人民……我說也沒有意思,肯定很悔恨了,甚至悔恨到就不敢輕易說“請你們給我機會”,我就不愿意張這個口。(丁力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