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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錄片《潁州的孩子》,從一個外部視角,折射了中國各方對于艾滋病問題的態(tài)度變化
潁州是安徽省阜陽市的一個區(qū)。
車行不遠,在一塊塊平坦的麥田中間,大大小小饅頭般的土堆時隱時現(xiàn)——在平原上,墳地總是極為顯眼的。
一路上,張穎一直在說話,所有的話題都和艾滋孤兒有關(guān)。當出租車繞過泥濘的鄉(xiāng)間小道在一間磚瓦房前停下來,“張媽媽、張媽媽”的叫聲突然出現(xiàn)時,她的話頓時少了起來,臉上露出了舒坦與放松。兩個精靈古怪的小男孩站在了面前,一個是高俊,一個是米化龍。
這是兩個寄養(yǎng)于此的艾滋病孤兒。米化龍是2006年在阜陽市清河廣場門口被發(fā)現(xiàn)的。6歲的他操一口河南口音,還能夠說出父親的名字,但是家在何處,則完全說不上來。他是被父母丟棄的,后經(jīng)檢測是艾滋病毒攜帶者,于是被送到了張穎任會長的阜陽市艾滋病貧困兒童救助協(xié)會(簡稱阜愛協(xié)會)。高俊的形象則已經(jīng)廣為人知,他曾和彭麗媛、濮存昕一起出現(xiàn)在眾多預(yù)防艾滋病的宣傳畫里。
而在此時的視野中,已經(jīng)看不出任何與艾滋病相關(guān)的痕跡了,小孩的天性在張穎到來之后越發(fā)顯露。一邊一個,簇擁著張穎的腿進屋,全然不理旁邊的陌生人和緊緊跟著的攝像機。
這是新年后張穎第二次來看望高俊和米化龍,也是2月26日《潁州的孩子》獲得奧斯卡最佳紀錄短片獎之后第一次見高俊。
潁州的孩子們
攝于2004年的《潁州的孩子》,記錄了阜陽艾滋病孤兒的生存狀況,高俊即是其中的一個主角。
在這部紀錄片里,4歲的高俊躑躅在豬圈里,頭發(fā)枯黃、皰疹滿身,肚子隆起,與瘦小的身體全然不成比例。那個時候,他的父母因艾滋病剛剛?cè)ナ溃┮慌c他相依為命的奶奶得了間歇性精神病,叔叔因怕別人的歧視而不愿收養(yǎng)!稘}州的孩子》主創(chuàng)之一米子回憶說,“我們之所以趕過去拍,就是因為有人告訴我們,那個小男孩就要死了,晚一天恐怕就沒了!
那個時候,高俊兩年間從不說話,總是斜著眼睛看人。因為就生活在豬圈旁邊,他總是時不時舉手打著身邊的一頭豬。米子回憶說,給他東西他不要,趁你不備的時候他突然跑過來奪了就走。
高俊成了張穎救助的第二個孩子。
2004年,在張穎的幫助下,夫婦均患有艾滋的丁家收養(yǎng)了小高俊。2006年年初,張穎又為他找了一家監(jiān)護人,也就是現(xiàn)在的張家。張家大兒子、大兒媳、二兒子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先后因艾滋病去世,老兩口也有病,現(xiàn)在單過。協(xié)會現(xiàn)在每個月給小高俊400元,交給張大爺管理,這也使得張家的日子變得好過一些。
這給《潁州的孩子》結(jié)尾添下了許多的亮色。在被收養(yǎng)之后,高俊開口說話,身體日漸好起來,也日漸變得活潑開朗。
“他們是我的孩子!睆埛f說。而類似于高俊和米化龍這樣受到張穎等照顧的孩子,在阜陽,還有500多個。他們都是艾滋孤兒,其中20多人本身是艾滋病毒攜帶者,其他的則是父母感染艾滋病。
被改變的村莊
張穎第一個救助的艾滋孤兒是楠楠!澳鞘且粋非常偶然的機會!睆埛f說。當時在阜陽商界已經(jīng)相當知名的她因為生了孩子而比較空閑。一次,應(yīng)阜陽市分管副市長之約陪美國漢普郡大學的社會學家肯·約翰遜教授前去一所孤兒院了解阜陽孤兒情況?戳酥螅·約翰遜突然提出要去看看在家的孤兒。在楠楠的叔叔家,張穎第一次見到她,“我一下子驚呆了,頭發(fā)亂亂的,滿臉都是瘡,耳朵流膿,一聲不吭地站在那兒,說話她根本聽不見。”
當時,副市長和她閑聊,說可以成立一個協(xié)會來關(guān)注這些孤兒。張穎一口答應(yīng)了,“那時我也正閑,辦協(xié)會的初衷倒是想以后朋友們聚會好有個由頭!
于是,在幾個朋友的支持下,她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去注冊了一個民間組織。原來定的名字是“阜陽市阜愛協(xié)會”,但是民政局辦事人員告訴她,這個名字前面是重復(fù)的,“我想一想,就叫阜陽市艾滋病貧困兒童救助協(xié)會吧!
張穎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攬上了一個丟不掉的活兒?·約翰遜回國后給楠楠寄來了治療艾滋藥物,但是要人帶她去北京做檢查!澳鞘2003年的臘月二十六,別人都忙著,而我又是個會長,沒有辦法,只好帶著楠楠登上了往北京的火車。”
但是,這個時候的張穎對艾滋病幾乎一無所知!拔乙埠ε碌煤埽敃r我不懂啊,出發(fā)之前還在想,萬一把我也染上了怎么辦?我的孩子怎么辦?”當楠楠進了醫(yī)院,張穎跑到洗手間,拼命洗手。
然而,當從北京回來,張穎變了!澳菚r我剛剛做了母親,和楠楠在一起那么些天,真的生出感情來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上個世紀90年代前期因采血而感染上艾滋病的村民們開始進入發(fā)病期。統(tǒng)計數(shù)據(jù)表明,至2004年,安徽省累計報告艾滋病病毒感染者2557例,發(fā)病人數(shù)1314人,死亡430例。而在阜陽市,就有感染者1068例,發(fā)病人數(shù)500余人,死亡227人。據(jù)阜愛協(xié)會的調(diào)查,由此造成這個地區(qū)感染艾滋病的兒童有20多名,受艾滋病影響的兒童有800多名。
一幕幕痛徹人心的慘劇正在發(fā)生。11歲的黃新雷回憶,父親臨死前躺在當廳(堂屋)里,對三個年幼的孩子們說,“我只剩一百塊錢了,除了一百塊錢我什么也沒能給你們留下,你們一人從我身上咬一塊肉走吧!”
阜愛協(xié)會為此制定了救助方案,本身受感染的艾滋病兒童,每人每個月救助400元,未感染但是受得艾滋病的父母影響的兒童,每人每月救助100元。黃家三姐弟很快得到救助。
消息傳開,更多的艾滋孤兒也被送來。“那些原本隱瞞自己得艾滋病的家長,也開始向我打聽情況!毕驈埛f“托孤”的一幕在那一年不斷出現(xiàn)。
開始,張穎只是懷著盡自己的力量救一個算一個的想法,除了朋友們支持的兩萬塊錢,以及青島圣元公司支持的奶粉,別的都是自己在掏腰包。但很快,她發(fā)現(xiàn)單靠一己之力無力支撐!坝谑俏揖烷_始申請各種項目來籌錢,我原本是在外交學院學英文的,10多年后終于派上了用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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