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樓討薪遇挫
“人們都麻木了”,章和進尋思,跳樓討薪好像越來越難了
5月27日的跳樓討薪開場后,章和進感覺有些不妙。
他打完報料電話后,來了一輛警車,“一名警察下了車,問圍觀的農民工蘇五能怎么回事,然后說了句‘跳啥子樓,這是經濟糾紛,我們管不著’,就鉆回車里走了!
這是章和進沒有預想到的局面。
他讓同來討薪的蘇五能給蘇幼能打電話,讓他們下樓。蘇幼能拒絕了,“我干了兩年的活,一分錢都沒拿到,今天不給錢,我就不下去”。
下午1點,風大雨疾,樓頂的蘇幼能等5名農民工,已經堅持了4個小時。
章和進感覺緊張,“打電話都不下來,一不小心失足,肯定會出人命,如果他們出事了,我肯定脫不了干系!
他說當時自己掉了眼淚,為樓上的農民工,也為自己。
最后在章和進和蘇五能的苦苦勸說下,蘇幼能等人才下樓。
東西湖區(qū)信訪辦的人帶走了章和進和蘇五能,后來告訴他們,問題正在解決中,回家等消息吧。
“到現(xiàn)在,還沒有人給我們打電話”。6月5日,蘇五能接受記者采訪時稱。
提及當天的討薪失敗,“跳樓越來越多,人們都麻木了”,章和進尋思,“跳樓討薪好像越來越難了,除非真的會出人命”。
他又假設,如果自己是蘇五能,身背著6萬多的債務,“我不選20層,我選2樓跳下來,反正又摔不死,那樣的影響就不一樣了,事情肯定會引起關注,頂多腿折了,一兩千就能治好了”。
“什么叫跳樓秀”
章和進覺得,農民工在拿命來討回自己應得的,跳樓秀的說法感覺委屈
雖然這次沒成功,但章和進的知名度更高了。
5月28日,武漢當地媒體報道,章和進承認自己自2007年以來,策劃多起農民工“跳樓討薪”,他也被稱“武漢最牛跳樓秀‘導演’”。
至今,章和進還對報道他的記者耿耿于懷,“電話里,我就那么隨口一說,我組織導演了9次民工跳樓,5次成功,4次失敗。但實際上,我只組織了5次,只有最后一次失敗了。結果他對我錄音了,還寫了出來,現(xiàn)在我不敢亂說了”。
他承認,之所以多說了自己的“導演”業(yè)績,是為了讓記者報道,“不說多些,他不會重視我,不會報道我的”。
在章和進看來,多報道,“會讓那些包工頭覺得我認識很多記者,如果我被欺負了,可以找記者曝光,他們就不敢拖欠我工資了”。
網友一度將章和進與“把討薪人陳富超推下橋的廣州老伯”相比較。
章和進說,如果他是陳富超,就會主動從橋上跳下來,反正下面有氣墊,這樣一不會形成太長的交通擁堵,二可以真正引起關注,能解決問題,“理智上,我能理解那推人的老伯,但感情上,我接受不了,畢竟討薪的農民工很可憐,需要很多人的同情”。
那自己“導演”跳樓討薪的行為呢?
章和進曾多次希望記者能幫他聯(lián)系一個律師,咨詢一下自己是否構成違法犯罪,“我其實不怕拘留,畢竟我沒有殺人放火,結果也沒有人傷亡,而且是那些農民工主動來找我?guī)椭懶降摹薄?/p>
聽到有人說他是在策劃“跳樓秀”,欺騙政府和公眾,章和進有些氣憤,“什么叫跳樓秀,誰吃飽了撐的去跳樓啊,辛苦一年卻領不回一分錢工資,求助無門,你讓我們怎么辦呢?我們在拿命來討回我們應得的,跳樓秀的說法讓我們農民工覺得委屈”。
在沈右榮看來,章和進歸根結底還是一名農民工,“他只是在用他打工生涯所積累的江湖智慧,來維護自己最基本的權益”。
“永遠不用跳樓就好了”
自從“跳樓導演”報道出來以后,章和進就不敢出去工作了
漢口唐家墩一條狹窄的巷子里,穿過一片片果皮、爐渣垃圾,就是章和進的住處。
10平米大小的出租屋,白天需要開燈,才能看清屋內,一臺二手的電視機是小屋里最顯眼的擺設。章和進約記者一起出去吃飯。
三個菜,一共45元。已站起身的章和進,開始不停搓手,臉漲得通紅。
記者立即將錢付掉,說下次吧。
“一直你請我,我不能欠你的”,章和進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后來,何燕說,章和進當天身上只有20塊錢,自從“跳樓導演”報道出來以后,他就不敢出去工作了。
章和進的三嬸覺得章和進傻,別人打工都掙錢,他打工10多年,家人還要幫著他還債,大包工頭拖欠他工資,他自己借錢來還其他工人的工資,別人能失蹤,能拖欠,“你為啥不能呢?”
自2001年以來,章和進說,他一共被拖欠了7萬多工資,沒法兌現(xiàn)給工友,“這些錢我每年都在還,現(xiàn)在還剩下4千多”。
引起公眾關注后,章和進開始變得謹慎。
6月3日,他和記者初次見面時,接過記者的名片說,“和你們記者說話可要小心呢,我知道你在錄音,亂寫我要告你呢,你要把我寫得有深度啊”。
章和進說,他現(xiàn)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去哪兒打工,都能按時發(fā)工錢,“永遠不用跳樓就好了”。
出名以后準備做什么呢?
做什么都行,只要干活給工錢,干什么都成,最后他試探著問,“兄弟,你們報道我時,能不能問問有沒有人幫我找個工作啊?”(本報記者 黃玉浩 武漢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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