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臺北特約撰稿人/王豪
部隊里和自己朝夕相處的是長官和戰(zhàn)友,但雖身處同一屋檐下,相互之間的感情卻大相徑庭。
長官無厘頭難適應
部隊生活中比較難適應的是長官的冷幽默。長官平時待我們還算不錯,不時拿些錢給我們買零嘴,有時也關心我們退伍后的打算。但一貫嚴肅的他有時突然開起玩笑來,實是讓我們不知如何應對。
我剛下部隊時做事多有疏失。一天晚上,他在走廊上叫住我,首先詢問我是否適應營區(qū)生活,接著突然冒出一句:“想不想去東引島啊?”東引島是一個位于南太平洋的小島,去那個島上服役的弟兄當兵期間只會坐兩次船,一次是去程,一次是回程,更別提放假回家了。我頓覺兩眼昏花,雙腿發(fā)軟,簡直要癱瘓在地。他這才笑著說道:“不想去就好好干!”
他有時會從冰箱里拿出一杯已經結塊的豆?jié){或是過期的食物,叫我們過去看,然后煞有介事地問道:“你們覺不覺得這東西可以進故宮博物院啦?”還有一次他叫我去他寢室,指著已經被藤蔓纏繞得亂七八糟的窗戶說:“你不覺得這很像一幅藝術作品嗎?”他說這話,其實是要我們幫他清理干凈。
難舍弟兄退伍
一天大伙邊洗澡邊閑聊,談到當兵一年得到了什么時,原本侃侃而談的大家瞬間沉默了下來,最后有人發(fā)言:“交朋友吧!如果不是當兵,我就不會認識你們。”的確,當兵一年最大的收獲就是交到一群好兄弟。一個禮拜除了周末各自回家外,其余5天從早上5點半起床到晚上11點就寢,我們根本沒有一刻分離。
2009年11月,一個和我相處不到3個月的老兵要退伍了,記得那晚我和最要好的弟兄躺在床上一句話也沒有,但都睡不著。我在想,才相處3個月不到,心中就如此難受,等有一天躺在旁邊的這群家伙退伍時,我是不是要心酸到吐血了?由于這是必然的結果,于是我決定忽視這件事,但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最先退伍的是和我同一間辦公室,真正同甘共苦的伙伴。退伍前夕,他老是說:“兄弟,等我退伍那天你不要躲起來哭!我走了以后,沒人陪你聊天你會很寂寞的!彼宋榈那耙惶焱砩希覀兒土硪粋感情較好的弟兄,3個人躺在床上聊了一整晚。三個大男人手挽著手,舉止像小時候玩家家酒一般,幼稚得緊。
第二天一早,他說:“陪我在這營區(qū)走最后一程吧!”我和他從辦公室走到營門口,一路上嘴巴沒停過,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么。陪著他和大家握手道別時,我倆的視線始終不敢相交。最后車子來了,他終于回過頭來:“兄弟!”我趕緊打哈哈說道:“你也要跟我握手道別嗎?”他說:“你怎么會是握手!”語畢給我一個大擁抱。我頓覺鼻子里有醋沖到眼睛里,而且馬上就要奪眶而出,趕緊推開他,說道:“好啦!你快走吧,自由人!”然后自己轉頭就走,不敢多作停留。這時他高喊著我們曾一起看過的電影《見龍卸甲》中,趙子龍和關羽、張飛分道揚鑣時的臺詞:“任務完成后,我們一定會再相見的!”我已無法回頭,隨意朝后揮揮手,大笑幾聲掩飾自己已說不出話的哽咽。
下午,我一個人躲在倉房里做著乏味的工作,但頭一次如此賣力,像是沒有明天那樣拼命。晚上回到辦公室,鼓起勇氣開始把自己的東西移到他的座位上,一打開抽屜,卻看到他寫下的一張便箋條:“想我的話就看它吧!”雖然嘴里念著惡心,但心里卻是溫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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