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10月1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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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知名戲劇導(dǎo)演林奕華撰文:我的張愛玲解讀
2007年10月16日 15:47 來源:中國新聞網(wǎng)

  (聲明:刊用《中國新聞周刊》稿件務(wù)經(jīng)書面授權(quán))

  張愛玲的作品在幾十年中,不斷地被改編成戲劇、電影、電視劇,其中不乏大師卻鮮有成功。有多少人能穿透張愛玲的聰明?了解她要聰明,又要批判聰明;感受到聰明給她帶來虛榮,及虛榮給她造成的矛盾和痛苦

  ★ 文/林奕華

  如果李安的《色·戒》要忠于張愛玲原著,就不是現(xiàn)在的《色·戒》了。首先,章子怡或許更適合扮演王佳芝。不用想象,我也能看見身穿民國學(xué)生裝的她,如何在舞臺上操弄慷慨激昂的“愛國話劇腔”;與官太太們搓麻將時,怎樣把麻將臺燈當(dāng)成水銀燈;在與易先生眉來眼去時,怎樣被自己的演出打動而栽在捕獵物的陷阱里。王佳芝對自己能力的自滿、高估,并躍躍欲試,已被公認(rèn)跟章子怡的個性有某種相似。由《臥虎藏龍》的玉嬌龍開始,媒體多年來給章打造的公眾形象就是如此:不能不佩服她的努力、能力,同時卻又心服口不服,所以無時無刻不在找她的碴。

  章子怡的多面性、復(fù)雜性令“生存者”的角色有趣,但不討好——而這本就是張愛玲筆下男男女女的共通性格。白流蘇、葛薇龍、王嬌蕊、佟振保、喬其喬、范柳原都是鋒頭人物,可嚴(yán)格說來,沒有一個可愛。他們計算、自戀、自私、虛偽、玩世不恭、犬儒、任性、不會保護(hù)自己或過分保護(hù)自己。光看性格,一個一個儼如潛伏著毒蛇猛獸的原始森林。所以他們中沒有好人與壞人之分,只有強者與弱者、進(jìn)攻者與防守者、獵人與獵物(就是“虎”與“倀”的關(guān)系)。

  誰解張愛玲的“聰明”

  偏偏現(xiàn)代人卻最愛向張愛玲借鏡,證明她在那個年代所創(chuàng)造的故事和人物,完全適用于今日。所謂適合,便是他們的心理活動能引發(fā)我們的共鳴,他們生逢亂世,在“生存第一”的前提下,不少人覺得張愛玲所寫的就是現(xiàn)在,就是“我(們)”。

  張愛玲作品卻難以被搬上銀幕或舞臺。部分原因是她已用了拍電影的手法來寫作——每個導(dǎo)演都在“第二次重拍”,他們必須勝過第一版(作者描述)和第二版(讀者的想象)才有機會不致白費心機。但更關(guān)鍵的:張的小說都以“聰明人”為主角,爭相對號入座者都是有著強烈自我中心性格的人,稍有偏差的詮釋都被視為是對“我(們)”不可饒恕的曲解——觀眾不是要看創(chuàng)作人的觀點,而是要在改編中看見自己。張愛玲的成功之處,是利用了“聰明人(們)”的自我優(yōu)越感來筑起一道令她永遠(yuǎn)保有神話地位的護(hù)城墻:創(chuàng)作人要征服的不是一個張愛玲,是千千萬萬的張愛玲們。

  在千千萬萬的張愛玲們之中,有一個是我。但我不只是讀者還是作者,使我對過往被改編成電影、電視劇、話劇的“張愛玲作品”有雙倍要求——在解讀張的愛情觀、世界觀和人生觀之余,還能怎樣呈現(xiàn)自己的?

  透過原著,“對照”創(chuàng)作者個人經(jīng)歷與對人生的看法是每部改編作品不能逃避的考驗。換句話說,一部改編張愛玲的作品可以一字不漏地把原著放上銀幕、舞臺,但它也可以是原作者的人到心不到,或更糟糕,根本只是形似神不似的替身。張愛玲之所以老把“敲敲頭頂腳板也會響”的人當(dāng)主角,不正為了要印證“聰明反被聰明誤”嗎?

  要聰明,又要批判聰明,張愛玲的辯證性說明了作品的當(dāng)代性。所以光用“聰明”來彰顯對于張愛玲的了解,大部分只會淪為自作聰明。但誰能抗拒“彰顯聰明”的誘惑?又或,有多少人能穿透張愛玲的聰明,感受到它給她帶來虛榮,而虛榮又給她造成多少矛盾和痛苦?

  《心經(jīng)》使我走向劇場創(chuàng)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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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張哉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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