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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一夢紅樓,二十年出個林妹妹。從1962年越劇電影《紅樓夢》至今,兩個二十年,兩代人相繼謝幕。到如今陳曉旭的出家,為后二十年對林妹妹的詮釋劃上了一個感嘆號。而即將出世的第三代林妹妹或許已不在我們的審美范圍之內(nèi)
★ 本刊記者/孫冉
《紅樓夢》是個無底洞,一入誤終生。
其中,第三十回《寶釵借扇機帶雙敲 椿齡畫薔癡及局外》中,寶黛斗嘴,有這么一段:黛玉道,“我死了呢?”寶玉道,“你死了我做和尚”。
最終黛玉撒手紅塵,寶玉悟盡好了,倒是了卻了那段“金玉前緣”。
當年,陳曉旭演繹林妹妹的時候,年僅18,正花樣年華,寶黛那段“金玉前緣”多少看得有些懵懂。但她卻在當年的日記中寫道,已經(jīng)把演黛玉作為了人生追求,完成一種使命似的夙愿。
林妹妹戲里這個癡人,最終讓陳曉旭全情投入的詮釋。這一入戲,再回首二十載匆匆過隙,紅顏老矣,如今的陳不僅看透了“金玉前緣”,還跟著悟出了人間好了。
2月23日,正月初六。陳曉旭在長春落發(fā),遁入空門,這一消息令聽者無不唏噓。二十年來,沒有人把陳曉旭當成她自己,她已經(jīng)和那個時代的《紅樓夢》一起進入人們的收藏夾,承載著那一代人對于林妹妹這個自由女性的所有詮釋。
如今,陳的出家,與其說是一個時代林妹妹謝幕,不如說是那個時代對自由女性的詮釋已經(jīng)過時,已然作古。
林妹妹拿得起放得下,而世間多是看不透的人。陳對此已是早有預(yù)料,她對身邊好友說,一切并無所謂。
3月2日,記者來到陳之前的公司里。她的痕跡正在消逝,辦公室里一桌一幾,供著觀音,林妹妹的劇照已被取下,卻像極了大觀園內(nèi)的妙玉櫳翠庵。工作人員說,這里還有新人要來,不好長久空著。
陳的老公郝彤更是個看得開的人,《紅樓夢》里甄士隱同瘋道人出家,其妻封氏哭了個死去活來。而這一位不僅樂得道喜,還要緊隨其后,也要出家。
夫妻雙雙攜手遁入空門,古今罕有,亦喜亦憂。
記者問及他與陳曉旭何時結(jié)婚的,這個男人,先是一怔,然后說,忘記了。
“說不定我們就是一個人”
男人比較健忘,而讓一個女人忘記自己的過去卻頗難。
陳曉旭曾多次表示:自己在演林黛玉這個角色上,可能在外形與演技上并不拔尖,但在氣質(zhì)上是最貼合的。而這些在她早期的生活軌跡中竟都能找到種種相似的印證。
在她出生前,母親曾夢到一位老人,說將要生一女兒,取名為芬,后因生在凌晨,就取名曉旭。長大后的陳才知道芬是南方的一種香草,由此開始相信前世今生。
12歲陳就開始讀《紅樓夢》,早年讀古詩激發(fā)的想象力和放棄舞蹈后身體的靜止,在這部著作中爆發(fā)了。她開始在日記中寫詩,滿紙悲天憫人。15歲發(fā)表詩作,雖沒談過戀愛,寫的卻全是情詩。
3年后,陳曉旭成為了遼寧鞍山話劇團一個不起眼的小演員,沒演過任何重要角色的她,毛遂自薦地進入87版紅樓夢劇組。當導(dǎo)演說 “不能演林黛玉,還可以演晴雯或者惜春”,她說那我就回鞍山去,“如果我演其他角色,觀眾會覺得林黛玉在演另外一個女孩的角色!
陳心中的黛玉,是一個真實的女人,敏感、多思、不諳世故。寄人籬下的自卑感使她對一切充滿戒心,而孤傲的個性又使這種自卑上升為強烈的自尊。
這個女人經(jīng)常被歷史誤會,她保衛(wèi)著做人的尊嚴,不流于世俗,被人們理解為孤芳自賞。她隨時向虛偽開槍卻因此樹敵太多。
經(jīng)過幾輪篩選,在最后一輪定角面試時,陳著一襲藍裙,以自己理解的黛玉面容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與她一起的還有另外3名候選人。陳朗誦了自己的詩作《柳絮》,她83斤的瘦弱身材和幾分病態(tài)和憂郁的臉,最終打動了王扶林導(dǎo)演,后來也打動了觀眾。
當導(dǎo)演開始宣讀角色名單,陳曉旭在心里幾乎與導(dǎo)演同時念出:“林黛玉——陳曉旭扮演。”
王扶林后來表示,選中陳是因為她詩人的氣質(zhì)與黛玉的吻合。作為導(dǎo)演,王對當時社會的文化水平并不樂觀,他評價在剛剛經(jīng)過文革的80年代,一個小姑娘,讀過《紅樓夢》,還會寫詩,并不多見。在來劇組前,陳已經(jīng)熟讀了兩遍《紅樓夢》,筆記也做了一大本。而其他演員大部分對《紅樓夢》還很陌生。
陳曉旭之后在日記中這樣寫道:“我能夠在上萬名競爭者中得到林黛玉的角色,也是因果緣分。十幾歲時,我就開始理解她、感受她,還把她的詩抄寫在日記上。如果追溯到前世,也許會更奇妙,說不定我們就是一個人呢!
這句話,成全了陳曉旭演繹林妹妹這個角色的終生夙愿,也差點耽誤了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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