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說相聲
幾位朋友偶爾聊起老舍先生的“茶館”,稱贊之余,免不了為他的撒手人寰更增幾分哀嘆。因此,老舍先生的音容笑貌仿佛又浮現(xiàn)在我的眼前。
我和老舍相識是在30年代的北京,未見面之前,就聽說他就讀北京師范時,不但功課出色,而且非常詼諧健談。當時學校每周末有演講會,雖是為了鍛煉大家的口才,但幾乎每次都是老舍的演講最有吸引力,眾人對他的講話最感興趣。及至一接觸,果然名不虛傳,看上去似很嚴肅,一談起話來,卻幽默風趣,常常引得人捧腹大笑。這在后來,也成了他創(chuàng)作上的獨特風格。
當時,他有一位要好的朋友,就是梁實秋先生,也很健談,他們經(jīng)常聚在一起,總是海闊天空,聊個沒完。這個詼諧地說東,那個便幽默地道西,這個笑謔地說南,那個便風趣地說北。抬不完的桿,頂不完的牛,常使人笑得肚子疼。大家常議論說,如果他倆說一段相聲,一定是一對好搭擋,不想這個想法于十幾年后,卻居然成了現(xiàn)實。
那是抗戰(zhàn)時期,我輾轉到了重慶,住在風景如畫的北碚文化區(qū)的一座小山上,正巧老舍和梁實秋也住在那里。當時的老舍已是譽滿海內(nèi)外的大作家了,在重慶主持全國文藝界抗敵協(xié)會工作。梁實秋主編《中央日報》副刊。兩人時相過
1944年秋天,國立戲劇?茖W校舉行校慶活動,校長余長沅先生邀請了不少文化界知名人士出席。會上大家各獻節(jié)目,以資慶賀,熱鬧非凡。有人乘興建議請老舍先生和梁實秋先生說一段相聲頓時群起響應掌聲如雷。他倆面帶笑容,相互一瞥,就這眼神的一傳遞,當即就把大家逗樂了。于是兩人同時起身,各從懷里抽出一把破舊折扇,似乎早已準備好了的,搖搖擺擺登上臺去。兩人恭恭敬敬向大家鞠了三個躬,然后,一個面容鄭重嚴肅,一個笑得直不起腰來,就象傳染一樣,馬上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接著,老舍用扇子向大家一指,全場立即安靜下來。這時,兩個你敲敲我的背,我戳戳你的頭,用道地的北京話說起了相聲。雖然兩人事先并未商量,完全是即興發(fā)揮,但配合默契,天衣無縫。一會兒這個一本正經(jīng),一會那個笑容可掬,信手拈來都是笑料,表演得既熟練,又精彩,一句話、一個動作,都令人拍案叫絕,有的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笑得流出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