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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牌拍賣使“內部爭議”公開化
兩個部級單位將“內部爭議”公開化，讓民眾知情和判斷，當是決策民主化、行政法制化背景下的磊落之舉。各方都為推動建設透明、法治、現(xiàn)代的政府做出貢獻
-本刊記者/楊中旭
已經出臺了18年但一直備受爭議的上海私人購車牌照拍賣制度，在5月24日遭到公開批評。
在當日中央電視臺《經濟信息聯(lián)播》中，商務部部長助理黃海稱，上海市的這一做法，違反了今年5月1日開始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希望上海方面能夠按照新的道路安全法律，對這個行為再進行一次認真的研究。
這是上海這項制度自誕生以來，迄今受到的最為明確的批評。
但次日，上海市政府發(fā)言人焦揚說，上海的這一制度，是用市場化手段配置短缺資源，體現(xiàn)了公開、公平、公正的原則，目前沒有改變現(xiàn)行做法的說法。
國務院部門直接公開批評一個省一級政府，而被批評方亦公開辯駁，這在過去是難以想象的。
內部爭議公開化的進步
以中國現(xiàn)行的行政體制，國家商務部與上海市政府同屬省部級。若按慣例，同級之間對某些問題看法不一時，多以內部協(xié)商為主，協(xié)商不成則將矛盾上交，請上級裁定，很少會把不同看法通過媒體公諸于眾。
值得關注的是，國務院至今沒有對此發(fā)表意見。商務部作為國家商務主管部門，遇到地方規(guī)定與國家法律沖突的情況，提出勸誡責無旁貸。“行政行為須經法律授權，在法定權限和程序內行使權力，”中國政法大學法學院院長馬懷德教授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此前，來自國家發(fā)展改革委會員的消息說，針對上海拍賣私家車牌照一事，國家發(fā)改委將在修訂《汽車消費政策》時，明確禁止任何地方政府拍賣汽車牌照。但上海政府沒有對此做出正式回應，只是上海市發(fā)展與改革委員會一名前官員對媒體稱：“《汽車消費政策》只具有指導性的意義，地方政府不一定要執(zhí)行�！笨梢姡瑖矣嘘P部委對上海的作法并非視而不見，其間應有過協(xié)商與溝通，但沒有得到上海的積極回應，最終由商務部高官直接出面表態(tài)。
中央與地方，因為位置與視角不同，出現(xiàn)不同的見解當屬正常——地方更多考慮當?shù)氐睦�，中央必須從全局的視角來權衡�?/p>
不同見解在內部協(xié)商也許有時行之有效，但影響到普通民眾的知情權，商務部的做法盡管不太給“面子”，但“內部爭議”公開讓民眾知情和判斷，當是決策民主化、行政法制化背景下的磊落之舉。香港《大公報》評論說，在這場爭論中，無論商務部、國家發(fā)改委，還是上海市政府，都為推動建設透明、法治、現(xiàn)代的政府做出了貢獻。
上海市政府面臨法律尷尬
按照《交通安全法》第9條規(guī)定，申請機動車登記，應提交的是以下證明、憑證：(一)機動車所有人的身份證明；(二)機動車來歷證明；(三)機動車整車出廠合格證明或者進口機動車進口憑證；(四)車輛購置稅的完稅證明或者免稅憑證；(五)法律、行政法規(guī)規(guī)定應當在機動車登記時提交的其他證明、憑證。
顯而易見，上海令購車人憑空增加幾萬元成本的牌照拍賣制度，在法律上是可疑的。
今年7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許可法》將開始實施。它在第十六條中明確規(guī)定：法規(guī)、規(guī)章對實施上位法設定的行政許可做出的具體規(guī)定，不得增設行政許可；對行政許可條件作出的具體規(guī)定，不得增設違反上位法的其他條件。
《交通安全法》之于《上海市機動車管理條例》，就屬上位法范疇。而后者，正是上海私人購車牌照拍賣制度的依據。
《行政許可法》就是為規(guī)范和約束政府行為而訂立。任何地方政府行政行為，不能突破法律界限。馬懷德教授如此對本刊解說《行政許可法》的要義。
那么上海這一制度還能維持多久？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交通道路工程系劉建軍教授和知名車評人鐘師都認為，它的取消只是時間問題。上海作為中國經濟之都，其政府的舉動在相當程度上具有“示范作用”。如果上海市政府的作為公然違反國家法律，則中央權威和法律尊嚴將被置于一個非常尷尬的位置上。
或許正是看到了這一后果，上海市政府發(fā)言人焦揚回應商務部的批評時，也表態(tài)說，上海堅決執(zhí)行國家《交通安全法》等有關法律法規(guī)，并首次明確表示，此項制度只是一種“階段性做法”。
事實上，因為牌照拍賣并非必經手續(xù)，購車人手中證件如按《交通安全法》第9條規(guī)定的那樣齊全，在上海市政府拒絕發(fā)放牌照時，可以依法對其提起行政訴訟。
屆時上海市政府將陷入法律上的尷尬。
第三條路：牌照拍賣制度合法化
在公安部和建設部實施“暢通工程”專家組副組長楊曉光教授看來，這一制度能存在18年時間，也是因為它有相對合理性。
北京對私人汽車一直持放開的態(tài)度，北京城內交通的擁擠也是世人所知。上海城區(qū)面積沒有北京大，如果對私人購買汽車完全放開，以上海的購買力，其負面影響很可能大于正面影響。這也是上海市政府一直堅持的理由。畢竟，平均34226元的購照門檻，擋住了很多還不十分富裕的中產階層。
專家們提出了多種替代方案，比如鼓勵乘公交車、提高泊位收費標準、提高燃油稅等。但楊曉光教授認為，提升公共交通與發(fā)展汽車工業(yè)不矛盾。在不少發(fā)達國家，私人汽車的擁有和使用是分開的。大多數(shù)車主在平日使用公交，只在周末才用汽車。
表面看來，上海私人購車牌照拍賣制度或存、或亡，只有兩條路可走，但最近上海方面的事態(tài)發(fā)展表明，這一制度有可能出現(xiàn)第三條解決之路。
新華社上海分社5月25日曾經報道說，當?shù)氐乃饺速徿嚺普张馁u制度，有可能在近期發(fā)生重大變動。隨后，該報道在上海市政府的要求下被撤下。當?shù)匾晃徊豢贤嘎缎彰闹槿耸繉Ρ究f，上海方面“的確在研究”。
馬懷德教授和楊曉光教授都提出了一個設想，即回到法制軌道上來，采用合法的形式。本刊截稿前獲知，據可靠消息，上海方面已經開始和全國人大進行溝通，其目的正是追求私人購車牌照拍賣制度合法化。
上海汽車牌照拍賣程序
參加投標，必須投標者本人到場辦理登記卡，一個競買人只能辦理一張拍賣卡，一張拍賣卡只能競投一輛生活用車上牌額度。凡個人參加競投拍賣并獲得上牌額度的，此后一年內將不得再次參加競投拍賣；從2003年8月23日起，凡中標并辦理完上牌手續(xù)的車輛，自《領照單》有效期截止日期起半年內不辦理車輛交易過戶手續(xù)。
投標人可通過現(xiàn)場投標、網上投標、電話投標來競拍。私車拍牌，必須本人親自上場操作，經銷商不能代理客戶拍牌。
來自市公證處、市公安局網絡信息安全監(jiān)察處以及上海國際商品拍賣有限公司的工作人員進行現(xiàn)場監(jiān)管。
所有競拍款項由上海市財政局統(tǒng)一管理，用于發(fā)展上海交通。
牌照費用與購車費用之比
以“威馳”VIOS GLX-i轎車為例。
車價：14.5萬
保險費：0.474368萬
車輛購置稅：1.2393萬
服務費：0.08萬
裝飾費：0.2679萬
購買牌照前總計：16.561568萬
牌照費：3.4226萬(2004年5月行情)
購買牌照后總計：19.984168萬
牌照費占總購車費用之比：17.13% (3.4266除以19.984168)
(來源：中國《新聞周刊》，2004年第20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