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華深知試飛工作充滿風(fēng)險,為了不讓家人擔(dān)心,他從來不主動談?wù)撟约旱墓ぷ,李中華的父母甚至長期以來都不知道他從事試飛工作。
記者:那你的父母什么時候知道你是一個試飛員的?
李中華:我是2001年的時候呢,參加過中央電視臺一期《實話實說》欄目的做節(jié)目,我父母看了這個節(jié)目之后,才知道,哎喲,中華你原來不是飛行員,你是試飛員啊,你怎么不跟我們說。
記者:那你為什么不跟他們講呢?
李中華:因為我覺得我父母他對航空了解的不多,本來他就覺得飛行員很危險了,那么試飛員又是飛這樣的一種飛機,他會覺得更危險,那他們就會更多的擔(dān)心我,而這種擔(dān)心我覺得對我的工作沒有幫助,但是對他們整個的生活可能會有影響,他們會更提心吊膽的關(guān)注著我。
記者:保密性很高啊,對父母可以這樣,那對妻子也能保密嗎?
李中華:對我的妻子可能是保密的話,就是說程度上有些受限制,因為他不能說,不告訴他我不是一名試飛員,但是我能做的就是說,我不告訴他我在飛什么,我要飛什么。
記者:你遇到的險情呢?遇到的危險呢會跟她講嗎?
李中華:不跟她講,我把工作和家庭是截然分開的,我覺得這份工作很特殊,特殊在什么,就是有一些不確定因素上,那么這種風(fēng)險如果我告訴她,她能幫我做什么,她只是替我擔(dān)心,這樣的話會加重她的心理負(fù)擔(dān),我不告訴她,我全神貫注的我把事情做好了,可以說是對她的最好的回報
王志:那你的家屬不一天到晚提心吊膽?
李中華:是提心吊膽,她可能會對我有擔(dān)心,但是她理解我。不然的話她就不跟我走進(jìn)一個家庭,她理解我,她知道我喜歡這個行業(yè),我喜歡試飛。
潘冬蘭:我說但是你在飛那個的時候我說你是怎么想的。我說你難道你就不想一想,你萬一出事了,我們這個事業(yè),少了你,是有損失,事業(yè)不會絲毫,可能受一點點影響,一點影響不說可能也不會,也不現(xiàn)實,可能也有一點影響,但是我覺得事業(yè)還會前進(jìn)。我說你知道嗎?我們家要是沒有你,天就塌了。
李中華的愛人潘冬蘭現(xiàn)在是試飛團政治處干事,1989年李中華調(diào)入試飛團是時,她和李中華正處在熱戀當(dāng)中,當(dāng)聽說試飛團在西北一個偏僻的小城市時,潘冬蘭也曾猶豫過,那么,她是怎么決定跟隨李中華來試飛團的呢?
王志:怎么做的工作?
李中華:你要正面的,要做一些宣傳,比如說我就講過,這個炎涼是個好地方。當(dāng)然了,現(xiàn)在講。
王志:怎么講呢?
李中華:這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除了北京就是炎涼。當(dāng)然我們想北京是好地方,北京是我們的首都,但是炎涼我覺得也是好地方。
王志:好在哪兒呢?
李中華:炎涼是我們試飛的天堂,在中國沒有一個地方比炎涼更能吸引試飛員的眼球,它在這里可以飛到中國最好的飛機。所以當(dāng)初給她這方面說了很多,而且她也能看出來,我還是熱愛航空,喜歡試飛。所以她理解了我。所以可能就是因為這是最重要的一點,所以她才,跟我繼續(xù)的交往下去了。
潘冬蘭:火車站接我,挎了一個小黃書包,挎了一個黃書包后面,一見了我了,拿出來一朵,特別抽抽巴巴的玫瑰花,從哪兒撿的我說你。其實那會兒特別熱,八月份,他在那等的時間長了,那玫瑰花全蔫兒了,你知道嗎,然后就領(lǐng)著我上,到炎涼的那個公共汽車。那個公共汽車簡直是特別破。那會兒炎涼全是土路,高速公路不通,從西安到炎涼需要兩個多小時。對,但是現(xiàn)在炎涼很好了,特別棒了。那會兒完全不是這個樣子。我說到了沒?快了。然后又問到了沒?快了。就這樣兩個小時,兩個半,兩個多小時到這個地方。到了這個地方,好長時間也沒見面了,好多話要說,在一起聊聊。過兩天就是說,說話說到那兒了,咱們結(jié)婚算了吧。我說結(jié)婚啊,那結(jié)唄。他說那明天吧,明天沒飛行。我說那哪兒行啊,明天哪兒行啊,明天。我得準(zhǔn)備準(zhǔn)備,要結(jié)婚怎么說也是大事啊。你給我一天準(zhǔn)備。這還叫準(zhǔn)備,一天時間。他說那后天,后天我也沒飛行。我說那好吧,那后天就后天。
就這樣,沒有任何心理準(zhǔn)備,李中華和潘冬蘭就決定結(jié)婚了。試飛員的工作特殊,婚禮也自然與眾不同。
潘冬蘭:李中華騎了一輛單車來接我,為什么要騎單車還接我呢,那個順著路是一個市場,他好多旁邊的農(nóng)民,來這個集市賣一些東西,他多沒有固定攤位的。一個單車,然后是后面車加了一個木頭,兩個大筐這邊一個大竹筐,這邊一個大竹筐,要賣什么東西,裝在里邊。特別擠,他們那會兒炎涼也沒有的,就是三輪,三輪都進(jìn)不來,然后他就騎了一臺自行車
然后就來接我了。接我出來,左邊撞一下,左邊這個裙子刮到這個筐上,右邊裙子刮在這個筐上,很狼狽的就出來了。
現(xiàn)在還騎著,因為那臺車子是龍鳳牌的,就在那個牌子上一個龍一個鳳,然后騎著自行車來接我,現(xiàn)在還騎著呢,我說你換吧,那個自行車都掉皮了,閘都壞了。不換,這個自行車接我老婆的怎么能換呢,F(xiàn)在還騎著呢。他那個車子汽到哪兒誰都認(rèn)識,從來不鎖,他就往那一停,試飛院的人,很多人都認(rèn)識他那輛車子,這是李中華的。從來沒丟過,不鎖,而且從來沒丟過,F(xiàn)在還在…那停著呢,你應(yīng)該能見到,很破的一個自行車。
和李中華結(jié)婚以前,潘冬蘭在生活條件優(yōu)越的長春,有著自己熱愛的事業(yè)。放棄了這一切,潘冬蘭很不適應(yīng),兩個人之間產(chǎn)生矛盾也在所難免。
潘冬蘭:我剛剛走入婚姻,去過這種生活,我還沒有那個能力,很亂,什么都很亂,什么都沒有理順,心里很煩,所以經(jīng)常跟他吵。他很能理解我。我跟他吵的時候,我發(fā)脾氣的時候,從來不會說刺激我,真的。他就是默默的,看著你。他很聰明,我不是說過,上次我也講過,跟他吵架我就很生氣,我說我多可憐啊。我現(xiàn)在連傾訴的人都沒有,我會打電話給我媽媽說嗎?我說我在這很不舒服,很不好。不可能吧,你自己選的呀。我可能跟我那些朋友說嗎?都離我很遠(yuǎn),長春跟炎涼,那是個多遠(yuǎn)的距離。怎么辦,沒辦法呀。我自己騎上自行車就走了。出門就走了,騎車就走了。李中華把他的自行車一騎,就在后面跟著我。我從中午騎,一直騎到下午太陽快落山了,他就在后面跟著我。我偶爾回頭看一看他,我一看到他的時候,他那臉,就那種,好像犯了很大錯誤的那種,就那種表情。就讓我心很軟
想通了的時候,自行車停下來,他過來了,走吧,回家吧。那好吧,走吧,兩個人一塊回來了。就經(jīng)常是那樣,最開始的幾年經(jīng)常是那樣。
從事試飛工作以來,李中華先后參加并完成了十余項重大科研試飛任務(wù),在新機鑒定試飛和新技術(shù)驗證試飛中填補了兩項國內(nèi)空白。先后榮立一等功1次,二等功5次,三等功6次。而當(dāng)初,和李中華一起加入試飛團的14名雙學(xué)士飛行員,如今已經(jīng)有9名試飛員離開試飛團,去了經(jīng)濟待遇更好的民航公司。李中華也曾很多次面對這樣選擇。
王志:那為什么沒有選擇呢?
李中華:我覺得,我好像我更留戀在試飛這塊工作,
王志:有沒有后悔過選擇這個行當(dāng)?
李中華:沒有后悔過。
王志:就于你現(xiàn)在的試飛員工作相比,民航的飛行員它的魅力在哪兒?
李中華:民航的魅力我覺得它就是一種程序的一種飛行,程序化的飛行,很規(guī)范,管理也很嚴(yán)格。當(dāng)然民航飛行員的,他的職業(yè)素質(zhì)也沒有高,這個是共同的,對于每一名飛行員或者試飛員,只要他渴望飛向藍(lán)天,都一定要對他有一個素質(zhì)上的要求,這是一樣的。
王志:待遇呢?
李中華:待遇會有一些不一樣?
王志:你們好?
李中華:我們也很好。他們更好。
王志:會比較嗎?你們知道他們的情況嗎?
李中華:我們知道。但是我們這種比較,其實對于每一個人來講,這種感受是很多方面的。當(dāng)然你有一種好的待遇,好的收入,你會心情很愉快。但是有些時候,你從另外一些方面,也會對你有補償啊,比如說你可以驕傲的對別人講,這架飛機什么什么記錄是我的。這種感覺。民航不會有啊。
王志:那你不虧嗎?
李中華:我可以甚至更早一點過去。
王志:對啊?你不虧了嗎?
李中華:因為你愿意,因為你喜歡,因為你的夢想,在天上,在新飛機上。
(來源:CC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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